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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英漢詩歌翻譯

詩歌1.76W

文學翻譯可以說是一種文化意境的傳達,詩歌翻譯尤其如此。因爲詩歌翻譯乃文學翻譯的極高境界,翻譯文學中之極致,詩歌極具豐富的文體特徵和藝術內涵,用最簡練的語言表達着人類最豐富的情感和世間最複雜的意象,這種情感和意象便構成了詩歌所特有的文化意境。詩歌中的意境通常爲一個民族所特有,代表着這個民族的獨特的精神風貌。所以,詩歌翻譯在講求音美、形美的同時,最重要的是傳遞它的骨髓所在,即詩歌的“文化意境”。

淺談英漢詩歌翻譯

一、英漢詩歌有着不同文化意境

一首好詩,往往是意中有境,境中有意,讀後沁人心脾,耐人尋味,譯者應對原作心領神會,譯者與作者神思契合,力求渾然一體,否則,譯者只拘泥於原文表層結構,譯文必然貌合神離,韻味全無。因此,絕不可把譯詩看作語言表層結構的機械移植過程,必須深入深層結構,發掘原詩的真實意境,並使之以原有的神韻再現於譯文中。

1.詩歌的意境首先體現在不同民族的文化詞的運用上。例如,在我國古典詩歌中,“南浦”被賦予了某種離別的情境,而“風”,“月”,“燕”,“笛”,“秋水”,“嬋娟”,“梅”,“菊”等字詞,它們也都被賦予了獨特的文化內涵,其獨特的聯想和情趣是西方人難以理解的;同樣,由於文化背景的不同,英文中的一些詞彙對於我們來說也比較陌生,“westwind”、“castle”、“shepherd”、“lamb”等詞語,所給予我們的意象也與英美人的本意不同。英國詩人雪萊的名詩《西風頌》中的“westwind”代表溫暖和煦,給世界帶來新生,而在我們的文化中,只有東風才被賦予如此的意義和意境。

2.在詩的整體韻味上,一般來講,英美人作詩是對思維內容及其過程的邏輯展現,推崇清晰、確定和單純;而中國詩歌,如馮友蘭先生曾提到過“富於暗示,而不是明晰得一覽無餘”(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強調了我國詩歌的含蓄無垠。明朝謝榛在《四溟詩話》中說道:“凡作詩不宜逼真,如朝行遠望,清山佳色,隱然可愛,其煙霞變幻,難於名狀,及登臨非復奇觀,唯片石數樹而已。”這說明了詩歌意境猶如欣賞山水,清淡、質樸、剛柔相濟而又神韻悠長,詩意在可言與不可言之間,也有了可解與不可解之會。例如“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孤帆”,“遠影”,“碧空”之間沒有任何關連詞,直接拼在一起,畫面感極強。它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讀者可憑它們之間的聯繫去想象和補充。一個漢字往往就是一個意象,而漢字的組合往往能取得一副動感畫(motion pecture)的藝術效果。

與漢詩現比,英詩的意象表達更加率直清晰,意象間的語法關係邏輯性更強。虛詞一般不能省略。請看拜倫的一首詩。

Adieu adieu! My native shore

Fades o’er the waters blue

The night-winds sigh,the breakers roar ,

And shrieks the wind sea-mew.

Yon sun that sets upon the sea

We follow in his flight.

Farewell awile to him and thee,

My native land-Good Night!

這幾行詩語言淺顯率直,詩人把故鄉擬人化(personification),與之輕聲慢語話別。詩的邏輯關係嚴密,意象間關係確定,意象深沉闊大,不露痕跡。

二、 英漢詩歌翻譯時易出現的文化障礙

1.詩歌翻譯中常見的文化障礙,往往並非出於原詩晦澀難解,而是望文生義。著名翻譯家楊憲益和夫人戴乃迭在談到英國翻譯家亞瑟·威利翻譯的《詩經》(The Book of Songs)時,稱其譯作有很高的學術水平,不愧爲翻譯傑作,但也指出,他把《詩經》翻譯得像“英國詩歌”。比如,譯作把周朝的農夫塑造成類似歐洲中世紀田園詩中描敘的農民的形象。另外,譯文中使用了“castles”和“clergymen”等詞,這和中國文化中的農夫形象相去甚遠。

2.許多醇美的名篇佳作經過翻譯,不僅破壞了原詩中濃濃的意境,而且容易導致南轅北轍的文化錯位,在越來越多的文化交流活動中,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例如,馬致遠的著名小令《天淨沙·秋思》的首句“枯藤老樹昏鴉”,試比較一下它的幾個譯文:

譯文1:Crows hovering over rugged trees weathered rugged with rotten vine the day is about done .

譯文2:With red vines hanging on old branches,

Returning crows croaking at dusk,

譯文3:Dried vines,an old tree ,evening crows,

譯文4:Withered vines,olden trees,evening crows,

詩句給人印象最深的是,除了將3個蒼涼的意象並列外,無任何多餘的筆墨,精練雋永,各意象之間的.方位和邏輯關係在原詩中沒有明示,烏鴉是盤旋還是棲息在老樹上?亦或是在枯藤上?枯藤是纏繞着樹幹還是樹枝?烏鴉正歸巢嗎?它發出了叫聲嗎?這些結論留待讀者依自己的認知語境推理得出正如司空表聖《詩品·含蓄》中曰“不着一字,盡得風流”,“不着”者,不是指一個字也不“着”,而是不多“着”,好比用形象來表達情意,只講形象,不用一字來點出情意,就像圖畫上的空白,音樂中的休止,別有一番韻味。前兩段譯文都將其顯化,堵塞了讀者的想象空間,其獨特的語境效果也就無法實現;後兩段譯文在這方面則做得較好,傳達了原詩含蓄的文化韻味。

三、英漢詩歌翻譯中文化意境傳達的原則

1.詩歌很美,往往就是因爲它的用詞,以及透過語義系統所表達出來的意境。

如劉方平有一首詩《月夜》,

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斗闌於南鬥斜。

今夜偏知春氣暖,

蟲聲新透綠窗紗。

Jenyns把它譯爲:

In the depth of night the moonlight floods one side of the house of men,

The GreatBear has dropped crosswise and the Southern Dipper is aslant;

This evening one really feels that the spring air is warm,

For the first time the sounds of insects penetrate my window of green gauze.

原詩是說詩人十分敏感,一聽到蟲聲就知道春氣回暖,但譯詩卻把“今夜偏知春氣暖”改爲“今夜偏覺春氣暖”,使觀察敏銳,見微知著的詩人的面貌大大褪色。可見,在翻譯之前,必須先理解原詩的意思,對原詩的語言進行分析,不僅要從語義,還要從語法、語音、修辭等方面進行分析。

2.翻譯應最大程度地傳達詩歌的意境,把某一國家或民族的文化神髓原汁原味地展現出來,達到文化傳達的目的。英國詩人、翻譯家德南姆認爲,譯詩必須保留“火焰”,即原詩的活的靈魂,詩歌翻譯應崇尚異化,異化策略是最大限度地展示原語文化風采的一種策略。採用這種策略的譯作力圖保持原文的語言和文化特點,讓譯語讀者感受異域風情,感受到另一種文化的存在及其獨特的魅力。雖然採用這種策略的譯作有時會增加閱讀難度,卻力圖最大限度地傳達文化資訊,進而促進文化交流。

採用歸化策略翻譯的譯作,則會掩蓋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以及原作的歷史感,將某些文化的價值形態強加給了原作。從長遠和文化的意義上看,採用這種策略會漸漸消弭不同文化的歷史差異,使異域文化的意味消失殆盡,其結果與“文化傳達”的目的相違背。

比較好的例子有美國的龐德,成功地翻譯了不少中國詩歌,並對美國意象派詩歌的形成和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李白有一首詩《長幹行》,“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龐德把它譯爲:At fifteen,I stopped scowling,/I desired my dust to be mingled with yours,/Forever and forever and forever,/Why should I climb the lookout?譯作基本上秉承了原詩的整體韻味,中國傳統的、堅貞的夫妻之情躍然紙上。嚴格地說,龐德在譯這首詩的時候,並沒有句比字譯,“常存抱柱信”就在譯語中出現缺失,但這並沒有損害原詩意的傳達,這體現了“異化”,並沒有死板地“字譯”或“直譯”,由此可見,完全可以採用多種翻譯方法,譯出原詩意境。只要整體把握得好,文章直譯也是可以的,這樣反而能減少文化資訊的錯誤傳達;有些譯作還附有註釋,這樣,譯文不拘一格,這些努力爲真正文化交流作了很好的嘗試。

總之,詩歌翻譯應注意異域文化的傳達,從各個角度,採用不同的策略與方法,將不同的文化意境營造體現出來,纔有利於不同文化的傳播與交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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