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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衡的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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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常學習、工作或生活中,大家都經常看到散文的身影吧?散文不講究音韻,不講究排比,沒有任何的束縛及限制。什麼樣的散文才是真正的好散文呢?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樑衡的經典散文,供大家參考借鑑,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樑衡的經典散文

薄暮暝暝,我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讀你的《涉江》心靈的底片便慢慢地煙染上一層層殷紅,漸深的暮色也彷彿籠上一層悲慼的色澤。那神奇瑰麗的想象連同汨羅江畔孤獨清高的身影,深深地攫住了我的心。

這是一篇百讀不厭的千古名篇。每次閱讀,總有一種感動淹沒我的心。你也如橫空而過的一顆流星,閃爍着淒涼的美麗,劃過我的心空。曾在一個落寞而寂寥的深夜,入夢般的想象一顆孤獨的靈魂在汨羅江畔或是高峻蔽日的深山之中伴隨着自己高遠的理想怎樣孤獨的漫遊。如血般的殘陽拉長了你的身影,陪伴你的只是猿猴啼血般的哀鳴。但你只將凝聚着的憂憤的血淚以及自己遠大的理想抱負從自己的心靈流出,讓一個去國離鄉之人苦難生活的點點滴滴顫動於筆尖,化爲一篇篇瑰美綺麗的文字,流芳千古……

此刻,你的足音正姍姍向我走來,走向千年之後的今夜,走向寒露沾襟的今夜,走向我閱讀的今夜,走向我審視自己靈魂的今夜!依舊是那陣秋冬的緒風,依舊是那般淒寒,你是否依舊一步一回頭地望着你的家鄉,望着你的祖國?你是否依舊在汨羅江畔執着地守望,守望着能回到祖國,再爲祖國貢獻出自己的一切?那麼,又會有誰能徹悟你凝固在深山之中的沉痛?如果說,生命的過程恰好是從激越走向安詳;如果說,人生的歲月必定是從絢爛走向平淡;那麼,你真的走得一路安詳嗎?你那偉大的思想及遠大的理想都隨滔滔不息的汨羅江水一同遠逝了嗎?或許,我們只能在那空濛浩瀚的疏星中讀到你的消息,只能從那瑰奇絢麗的篇章中讀懂你的思想,讀懂你那顆憂鬱而滾燙的愛國心,讀懂你那種長存於塵世間的頂天立地的精神。而這一切,已經足夠了……

虔讀你的一腔熱忱,遙想你短暫一生的苦難歷程,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借文章來抒寫自己蒼涼的人生!文章中那悲憤、抑鬱的傾訴,不都寄寓了你深綰於心的血淚,情濃於心的忠貞嗎?每回在嘈雜喧囂的生活中靜下心來,汨羅江畔的呼聲就縈繞於耳畔,迴響於心際,讓我不自覺地以此來觀照自己。在這個被言情武打以及各種光怪陸離地書籍雜誌充斥的社會,是你在時時提醒我,記着仍浮沉於人世的另一種人生。那些我們時不時就可遭遇的人,不都是在以類似於你的方式在日漸冷漠的街巷裏蹀躞嗎?

你因《離騷》而不朽,這或許是你不幸的一生中最大的幸運——雖然這是千年以後的事。這也讓我想起了許許多多同你一樣遭際不幸的生命,他們生命中那些閃光的東西卻不爲人知。現代被言情武打、卡通漫畫寵壞了的眼睛是不屑於咀嚼這些傾訴的。由此,我也常常在閱讀你之餘,掬一捧清淚,爲那些無聲消逝了的生命。在光影班駁的現代社會,固守住我生命裏那些最爲本真的東西,真的希望你一直都未曾遠離我們。或許,你正踏着滔滔江水,穿越千年塵世的風霜,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遠遠地注視着我們這羣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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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文而讀其人卻是因一件事引起的。去年,到潮州出差,潮州有韓公祠,祠依山臨水而建,氣勢雄偉。祠後有山曰韓山,祠前有水名韓江。當地人說此皆因韓愈而名。我大惑不解,韓愈一介書生,怎麼會在這天涯海角霸得一塊山水,享千秋之祀呢?

原來有這樣一段故事。唐代有個憲宗皇帝十分迷信佛教,在他的倡導下國內佛事大盛,公元八一九年,又搞了一次大規模的迎佛骨活動,就是將據稱是佛祖的一塊朽骨迎到長安,修路蓋廟,人山人海,官商民等舍物捐款,勞民傷財,一場鬧劇。韓愈對這件事有看法,他當過監察御史,有隨時向上面提出誠實意見的`習慣。這種官職的第一素質就是不怕得罪人,因提意見獲死罪都在所不辭。所謂“文死諫,武死戰”。韓愈在上書前思想好一番鬥爭,最後還是大義戰勝了私心,終於實現了勇敢的“一遞”,誰知奏摺一遞,就惹來了大禍;而大禍又引來了一連串的的故事,成就了他的身後名。

韓愈是個文章家,寫奏摺自然比一般爲官者也要講究些。於理、於情都特別動人,文字鏗鏘有力。他說那所謂佛骨不過是一塊髒兮兮的枯骨,皇帝您“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羣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豈不盛哉,豈不快哉!”這佛如果真的有靈,有什麼禍殃,就讓他來找我吧。(“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這真有一股不怕鬼,不信邪的凜然大氣和獻身精神。但是,這正應了我們現時說的,立場不同,感情不同這句話。韓愈越是肝腦塗地,陳利害,表忠心,憲宗越覺得他是在抗龍顏,揭龍鱗,大逆不道。於是,大喝一聲把他趕出京城,貶到八千里外的海邊潮州去當地方小官。

韓愈這一貶,是他人生的一大挫折。因爲這不同於一般的逆境,一般的不順,比之李白的懷才不遇,柳永的屢試不第要嚴重得多,他們不過是登山無路,韓愈是已登山頂,又一下子被推到無底深淵。其心情之壞可想而知。他被押送出京不久,家眷也被趕出長安,年僅十二歲的小女兒也慘死在驛道旁。韓愈自己覺得實在活得沒有什麼意思了。他在過藍關時寫了那首著名的詩。我向來覺得韓愈文好,詩卻一般,只有這首,胸中塊壘,筆底波濤,確是不一樣: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

欲爲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癉江邊。

這是給前來看他的侄兒寫的,其心境之冷可見一斑。但是,當他到了潮州後,發現當地的情況比他的心境還要壞。就氣候水土而言這裏條件不壞,但由於地處偏僻,文化落後,弊政陋習極多極重。農耕方式原始,鄉村學校不興。當時在北方早已告別了奴隸制,唐律明確規定了不准沒良爲奴,這裏卻還在買賣人口,有錢人養奴成風。“嶺南以口爲貨,其荒阻處,父子相縛爲奴。”其習俗又多崇鬼神,有病不求藥,殺雞殺狗,求神顯靈。人們長年在渾渾噩噩中生活。見此情景韓愈大吃一驚,比之於北方的先進文明,這裏簡直就是茹毛飲血,同爲大唐聖土,同爲大唐子民,何忍遺此一隅,視而不救呢?用我們現在的話說,就是同在一片藍天下,人人都該享有愛。按照當時的規矩,貶臣如罪人服刑,老老實實磨時間,等機會便是,決不會主動參政。但韓愈還是忍不住,他覺得自己的知識、能力還能爲地方百姓做點事,覺得比之百姓之苦,自己的這點冤、這點苦反倒算不了什麼。於是他到任之後,就如新官上任一般,連續幹了四件事。一是驅除鱷魚。當時鱷魚爲害甚烈,當地人又迷信,只知投牲畜以祭,韓愈“選材技吏民,操強弓毒矢”,大除其害。二是興修水利,推廣北方先進耕作技術。三是贖放奴婢。他下令奴婢可以工錢抵債,錢債相抵就給人自由,不抵者可用錢贖,以後不得蓄奴。四是興辦教育,請先生,建學校,甚至還“以正音爲潮人語”,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推廣普通話。不可想象,從他貶潮州到再離潮而貶袁州,八個月就幹了這四件事。我們且不說這事的大小,只說他那片誠心。我在祠內仔細看着題刻碑文和有關資料。韓愈的確是個文人,幹什麼都要用文章來表現,也正是這一點爲我們留下了如日記一樣珍貴的史料。比如,除鱷之前,他先寫了一篇《祭鱷魚文》,這簡直就是一篇討鱷檄文。他說我受天子之命來守此土,而鱷魚悍然在這裏爭食民畜,“與刺史亢拒,爭爲長雄。刺史雖駑弱,亦安肯爲鱷魚低首下心。”他限鱷魚三日內遠徙於海,三日不行五日,五日不行七日,再不行就是傲天子之命吏,“必盡殺乃止”!陰雨連綿不斷,他連寫祭文,祭於湖,祭於城隍,祭於石,請求天晴。他說天啊,老這麼下雨,稻不得熟,蠶不得成,百姓吃什麼,穿什麼呢?要是我爲官的不好,就降我以罪吧,百姓是無辜的,請降福給他們。(“刺史不仁,可以坐罪;惟彼無辜,惠以福也。”)一片拳拳之心。韓愈在潮州任上共有十三篇文章,除三篇短信,兩篇上表外,餘皆是驅鱷祭天,請設鄉校,爲民請命祈福之作。文如其人,文如其心。當其獲罪海隅,家破人亡之時,尚能心繫百姓,真是難能可貴了。

拓展知識:

樑衡,當代作家,山西霍州人。1946年出生,1968年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歷任《內蒙古日報》記者、《光明日報》記者、國家新聞出版署副署長、人民日報副總編輯。

樑衡是我國著名的新聞理論家、散文家、科普作家和政論家,也是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中國記者協會全委會常務理事、人教版小學教材總顧問。曾榮獲全國青年文學獎、趙樹理文學獎、全國優秀科普作品獎和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等多種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