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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作品賞讀

席慕容2.36W

席慕蓉是當代畫家、詩人、散文家。著有詩集、散文集、畫冊及選本等五十餘種,《七里香》、《無怨的青春》、《一棵開花的樹》等詩篇膾炙人口,成爲經典。

美文欣賞

哭泣的女孩

席慕蓉

我們這個社會常常喜歡苛責於人,我也不例外。

有一天,取道高速公路北上,在經過楊梅收費站的時候,車子在站前大排長龍,老遠老遠地就要停了下來,然後再慢慢地一輛車一輛車地捱過去。

那是個傍晚,我原來並沒有什麼急事,可是周圍的氣氛卻影響了我。有不斷按喇叭的,有開了窗戶伸出頭來大聲咒罵的,有頻頻看錶又搖頭嘆氣的。使我也禁不住在心裏南咕起來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有這麼笨的人!”

看得出來我們這一條車道的車移動得特別慢,似乎是收費小姐的動作有問題,更增加了等待的人的火氣。

好不容易,輪到我了。我伸出左手去繳費,然後也朝收費間裏望過去,想看一看這麼笨的人到底長個什麼模樣?

那女孩長着一張很清秀的臉,可是這張臉上卻掛着兩串不斷往下滴落的眼淚,紅潤的嘴脣咬得很緊,好象想要停止哭泣,卻又忍不住委屈地抽噎。手上沒一刻閒着,找錢給票地忙得團團轉,她把票拿給我時,一滴眼淚正滴落在我的手上。

我心裏很難過,想對她說一兩句安慰的話,可是她已經很快地縮進去了,又在準備下一輛車的票和零錢。我只好發動車子,從反光鏡裏,仍然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在開了燈的收費站上晃來晃去,重複着那同樣的動作。

她也許是一個生手,她也許今天有點不舒服,也許,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錯。可是,仗着我們人多,我們就理直氣壯地咒罵起她來,其實,我們不過多等了幾分鐘而已,哪又會真的耽誤了什麼事呢?

一個十八、九歲剛出家門的女孩,在有些父母的眼裏還是需要時時照顧、處處呵護的年齡,竟然知道必須要硬挺着,流着淚也要把她的工作做下去,真讓人想起來也心疼。可是,我和那一羣人在那天傍晚給了她多麼殘忍的一種待遇啊!

我一直很想再找到她,向她說一聲:“對不起!”

綠峯與你聊

上課時講席慕蓉的詩歌《長城謠》,我告訴學生們席慕蓉是臺灣著名女作家,蒙古貴族的後代。大家都顯出很驚訝的表情來,尤其是小女生們。我猜這是因爲,對你們這些十五六歲的孩子來說,蒙古族等同於草原、馬背和滿臉風霜,貴族則是優雅、奢華、王子和公主的代名詞,這二者是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一起的。席慕蓉給讀者的印象也確實如此。作爲臺灣著名詩人,她的詩,不論寫的'是美麗的愛情,比如《一棵開花的樹》,或是深深的鄉思,比如我們課本里選的《長城謠》,相信你們都能在其中讀到一個溫柔女子的細膩敏感的心緒,而一點兒也看不出有塞外民族的粗獷與豪爽。她的散文也是這樣的風格。在這篇《哭泣的女孩》裏她所要表達的,其實是一種對社會上苛責於人的風氣的批判。但我們能感覺她把這種批判寫得很柔情,不帶一絲一毫的聲色俱厲。她只是反思自己,體諒他人,並輕輕地提醒我們說,對別人的苛責是“多麼殘忍的一種待遇”。席慕蓉作品中流露出的這種溫柔風格或許和她的經歷有關。她是蒙古人,卻生活在漢族的世界裏,不認識自己民族的文化。在她還是個孩子時(不到10歲,比你們現在還要小、還要不懂事),就經歷了那個時代的動盪,逃過難;1954年她11歲時開始定居臺灣。雖然她非常渴望迴歸自己的民族,在詩歌或者散文裏一遍遍地重複這種渴望,但毫無疑問,從她所生活的環境,到她所接受的教育,都使她與自己的民族有着深深的差異與隔閡。也許對席慕蓉來說,她是很希望自己成爲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從血統到文化都純粹的蒙古人的。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也許對我們大家來說,就沒有機會欣賞到這樣優美的文字了。好在,這只是“也許”,只是不存在的一種假設。事實上,我們仍然可以一起讀那首美麗而憂傷的《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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