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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散文1.05W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中,大家都經常接觸散文吧?散文的宗旨是文筆一定要優美,文章一定要流暢。“形散而神不散”。想要學習寫散文嗎?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篇1

寫給幸福

作者:席慕容

在年輕的時候,在那些充滿了陽光的長長的下午,我無所事事,也無所懼怕,只因爲我知道,在我的生命裏有一種永遠的等待。挫折會來,也會過去,熱淚會流下,也會收起。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氣餒,因爲,我有着長長的一生,而你,你一定會來。

今天,陽光仍在,我已走到中途。在曲折顛沛的道路上,我一直沒有歇息,只敢偶爾停頓一下,想你,尋你,等你。

霧從身後輕輕涌來,目光淡去,想你也許會來,也許不會,我開始害怕了。也開始對一切美麗的事物憐愛珍惜。不管是對一隻小小的翠鳥,還是對那結伴飛旋的喜鵲;不管是對着一顆年輕喜樂的心,還是對着一棵亭亭如華蓋的樹,我總會認真地在那裏面尋你,想你也許會在,怕你也許已經來過了,而我沒有察覺。

日子在盼望與等待中過去,總覺得你好像已經來過了,又好像始終還沒有來,你到底在什麼地方呢?你到底是什麼模樣呢?

總有一天,我也會跟所有的人一樣老去的吧?總有一天,我此刻還柔軟光潔的髮絲也會全部轉成銀白,總有一天,我會面對一種無法轉圜的絕境與盡頭;而在那個時候,能讓我含着淚微笑着想起的,大概也就只有你,只是你了吧?還有那一艘我從來不曾真正靠近過的,那小小的張着白帆的船。

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篇2

困惑

作者:席慕蓉

胡馬,胡馬,遠放燕支山下。

跑沙跑雪獨嘶,東望西望路途,迷路,迷路,邊草無窮日暮。

唐·韋應物

剛剛離家一個人去歐洲讀書的時候,寫了好多家書,厚厚的,每一封都總有十幾頁。

那時候,父親從臺灣也給我寫了許多,信裏常有令我覺得很溫暖的句子。有一封信裏,父親這樣說:“在家時的你,就愛一個人到處亂跑,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海的,我總覺得你是我五個孩子裏最不聽話的一個,就像一匹小野馬。現在,小野馬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我還真有點不放心,有時候會輕輕叫你的名字。小野馬,離我們老遠老遠的小野馬啊!你也開始想家了嗎?”

在異國冰寒的夜晚裏讀着父親的信,熱淚怎麼也止不住地滾落了下來。心裏恨不得能馬上回到父親的身邊,可是,即使是當時那樣年少的我也能明白,有些路是非要一個人往前走不可的啊!

在這人世間,有些路是非要單獨一個人去面對,單獨一個人去跋涉的。路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也得獨自默默地走下去。支撐着自己的,也許就是遊牧民族與生俱來的那一份渴望了罷。渴望能找到一個世界,不管是在畫裏、書裏,還是在世人的心裏,渴望能找到一塊水草豐美的地方,一個原來應該還存在着的幽深華茂的世界。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在這條長路上慢慢地摸索着。偶爾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好像那美麗的世界就近在眼前,而多數的時間裏,所有的理想卻都永遠遙不可及。

在這條長路上,在尋找的過程中,付出的和得到的常常無法預料。一切的現象似乎都彼此對立卻又都無法單獨存在,欣喜與歉疚,滿足與憾恨總是同時出現,同時逼進,並且,誰也不肯退讓。而在這些分叉點上,我逐漸變得猶疑與軟弱起來,彷彿已經開始忘記我要尋找的到底是一些什麼了。難道,這就是年少時的我所不能瞭解的人生嗎?那個無憂無慮、理直氣壯的小野馬到哪裏去了呢?

對於眼前的處境,對於自己的改變,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混亂與不安,在這一條迢遙的長路上,我難道真的就只能做一個迷途的過客而已嗎?而這並不是我當初要走上這條路來時的原意啊!

我能不能有足夠的智慧來越過眼前的困境?能不能重新得到那片寬廣寧靜的天空?能不能重新擁有那跑沙跑雪獨嘶的心情?還有,我那極爲珍惜的,在創作上獨來獨往的生命?在靜夜的燈下,我輕輕問着自己,能還是不能呢?

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篇3

寫給生命

作者:席慕蓉

我站在月亮底下畫鉛筆速寫。月亮好亮,我就站在田野的中間用黑色和褐色的鉛筆交替地描繪着。最先要畫下的是遠處那一排參差的樹影,用極重極深的黑來畫出它們濃密的枝葉。在樹下是慢慢綿延過來的阡陌,田裏種的是番薯,在月光下有着一種淺淡而又細緻的光澤。整個天空沒有一片雲,只有月色和星斗。我能認出來的.是獵人星座,就在我的前方,在月亮下面閃耀着,天空的顏色透明又潔淨,一如這夜裏整個田野的氣息。月亮好亮,在我的速寫本上反映出一層柔白的光輝來,所有精略和精密的線條都因此能看得更加清楚,我站在田裏,慢慢地一筆一筆地畫着,心裏很安定也很安靜。家就在十幾二十步之外,孩子們都已經做完了功課上牀睡覺了,丈夫正在他的燈下寫他永遠寫不完的功課,而我呢?我決定我今天晚上的功課要在月亮底下做。鄰家的狗過來看一看,知道是我之後也就釋然了,在周圍巡視了幾圈之後,乾脆就在我的腳旁睡了下來。我家的小狗反倒很不安,不明白我爲什麼不肯回家,所以它就一會兒跑回去一會兒又跑過來的,在番薯的莖葉間不停地拔弄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鄉間的夜出奇的安靜,鄰居們都習慣早睡,偶爾有夜歸的行人也只是從田野旁邊那條小路遠遠經過,有時候會咳嗽一聲,聲音從月色裏傳過來也變得比較輕柔。多好的月色啊!滿月的光輝浸潤着整塊土地,土地上一切的生命都有了一種在白晝時從來也想象不出的顏色。這樣美麗的世界就在我的眼前,既不虛幻也非夢境,只是讓人無法置信。所以,我想,等我把這些速寫的稿子整理好,在畫布上畫出了這種月色之後,恐怕也有一些人會認爲我所描繪的是一種虛無的美吧。我一面畫一面禁不住微笑了起來。風從田野那頭吹過,在竹林間來回穿梭,月是更高更圓了,整個夜空澄澈無比。生命裏也應該有這樣一種澄澈的時刻吧?可以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希望,只是一筆一筆慢慢地描摹,在月亮底下,安靜地做我自己該做的功課。

對着一班十九、二十歲,剛開始上油畫課的學生,我喜歡告訴他們一個故事。這是我大學同班同學的故事。我這個同學有很好的繪畫基礎,人又認真,進了大學以後發願要沿着西方美術史一路畫下來,對每一個畫派的觀念與技法都瞭解並且實驗了之後,再來開創他自己的風格。他認爲,只有這樣,才能夠畫出真正紮實的作品來。一年級的時候,他的風景都是塞尚的,二年級的時候,喜孜孜地向我宣佈:“我已經畫到野獸派了!”然後三年級、四年級,然後教書,然後出國,很多年都不通音訊,最後得到的消息是他終於得到了博士學位,成爲一個美術史與美術理論方面的專家了。我每次想到這件事,都不知道是悲是喜。原來要成爲一個創作的藝術家,除了要知道吸收許多知識之外,也要懂得排拒許多知識才行的啊!創作本身原來具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排他性。

一個優秀的藝術家就是在某一方面的表現能夠達到極致的人,而因爲要走向極致,所以就不可能完全跟着別人的腳步去走,更不可能在自己的一生裏走完所有別人曾經走過的路。在藝術的領域裏,我們要找到自己的極致,就需要先明白自己的極限,需要先明白自己和別人不盡相同的那一點。因爲不盡相同,所以藝術品纔會有這樣多不同的面貌。像布朗庫西能夠把他的“空間之鳥”打磨得那樣光滑,讓青銅的雕像幾乎變成了一種躍動的光與速度。而麥約卻要把流動的“河流”停住,在鉛質的女體雕像裏顯示出一種厚重的量感來。畢沙洛的光影世界永遠安詳平和,而一樣的光影在孟克的筆觸裏卻總是充滿了顫慄和不安。每一個優秀的藝術家走到極致的時候,就好像在生命裏爲我們開了一扇窗戶,我們在一扇又一扇不同的風景之前屏息靜立,在感動的同時,也要學會選擇我們所要的和我們不得不捨棄的。

當然,有些人是例外,就好像在生命裏也常有些無法解釋的例外一樣。在美術史裏,有些例外的藝術家,就像天馬行空一般地來去自如,在他們的一生裏,幾乎就沒有所謂“極限”這一件事。像對那個從天文、數學到物理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達文西,我們該怎麼辦呢?也許只能夠把他放在一旁,不和他比較了吧?不然,要怎樣才能平息我們心中那如火一般燃燒着的羨慕與嫉妒呢?我相信藝術家都是些善妒的人。

席慕蓉經典散文作品 篇4

寫給母親

作者:席慕蓉

張秀亞女士在她的一首詩裏,寫出了一個極美的境界,這首詩是這樣的:

小白花,

像一個託着牛奶杯子的天真

孩童到處傾灑着。

風吹來,

小杯子一歪,

又灑出去一些。

剛看到這首詩時,覺得心裏好像非常乾淨了,然後,才忽然省悟到:我怎麼從來沒有用這樣的一顆心來對待過我的孩子呢?

不是嗎?當幼小的孩子拿着杯子歪歪倒倒地走過來的時候,我不是都只會緊張地瞪着他,生怕他會把杯裏的東西灑潑出來嗎?而若他真的灑了,我不是每次都會很大聲地斥責他嗎?就算有時候能夠控制情緒,不嚴厲地對待他,可是,每次不也是趕快地拿着抹布東擦西擦,很強烈地暗示了他:“我在做一件錯事嗎?”我爲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呢?

和我的沙發、我的地毯比較起來,我孩子的價值當然應該高出許多許多。可是每次孩子把牛奶灑在沙發上或者地上的時候,我不是都很快地把孩子丟在一邊,然後,很心疼地去收拾殘局嗎?在那一刻,孩子眼中氣急敗壞的媽媽,不是好像愛沙發、地毯多過愛孩子嗎?

不過,我並不是說,從今以後,在孩子打東西的時候我都會鼓掌叫好,並且很快樂地叫他再來一次,好讓我能再欣賞一次。

我只是提醒自己,這是上天賦予幼兒的一個特殊的權利。當然,我仍然會告訴他說:他犯了錯了。可是,在我心裏,我要感謝上蒼,感謝它能讓我享受做慈母的幸福。而在我眼裏,我要溫柔地安慰我的孩子,他是犯了錯了,可是,他犯的是一項“美麗的錯誤”。

人生有好多不同的階段,在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特色,我們既然可以欣賞老年的慈和,中年的成熟,青年的美麗,兒童的天真,那麼我們爲什麼不能欣賞幼兒的失誤呢?

他不會好好地拿杯子,他不會好好地拿湯匙,他若跑得快就會常跌倒,他若說得急就常會說錯。可是,在那樣幼小的年紀裏,他所有的失誤不都是爲了惹你憐愛?不都是爲了告訴你,他一刻也不能離開你嗎?他有軟軟的雙腳、軟軟的雙手以及一顆軟軟的心,需要我們給他永遠不嫌多的愛和安慰,需要我們所有的陪伴。

而當有一天,當他走路不再常跌跤了,當他把杯子拿得很穩了,當他口齒非常清晰了的時候,他就不再“那樣地”需要我們了。

當然,他仍是你的兒女,可是他已經開始往自己的路上走去了。他需要的扶持越少,就表示他將離你越遠。若他有了悲傷,已不是母親的一個擁抱或者一次親吻就可以安慰得了的;若是他有了恐懼,母親的懷中也不再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些事情,已非慈母的力所能及了。當然,他仍然會不斷地做錯事,可是那些錯誤就將是一個真正的錯誤,不再如幼兒時所犯的那樣溫柔和美麗了。

一個朋友說,前一陣子,我和所有的母親一樣,覺得我在數着日子,我們常說:“再熬幾年,等孩子上幼稚園就好了。”或者:“等孩子都上了學,我就苦出頭了。”

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們都在浪擲着上蒼給我們的最好的一段時光。在這段時光裏,我們原來可以好好地享受孩子們給我們的每一剎那和我們給孩子們的每一剎那,這原來該是整個世界的一個開始,最最單純與無私的施與愛,這樣的愛,在以後的日子裏也將變得比較稀少了。

所有年輕的媽媽們,讓我們來做一個快樂的慈母吧。在這封信的最後,讓我再引用張秀亞女士的一段文字來與您分享:

有時,偶爾我爲一些日常的瑣事而抑鬱時,牆外傳來巷中孩童的不分明的語聲,夾雜着純真的歡笑,每使我莞爾,而想到了那句詩:

上帝,孩子的眼中有你!

標籤:席慕蓉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