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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經典散文

散文2.24W

父親六十三歲去世,如今已有八年。依他生前願望把他葬在爺爺奶奶墳旁。按風俗意爲給父母腳。棺材的頭部方向對着爺爺奶奶棺材的尾部。每次祭奠父親都要在爺爺奶奶墳前燒些紙錢,求他們在那邊多照顧父親。

父親的經典散文

父親是農民,中等身材窄臉小眼睛,面板黑紅右眼角一顆黒痣。頭上常年戴一頂藍帽子,每當摘下帽子汗漬漬一團白氣冒出。父親脾氣暴躁與母親吵吵鬧鬧一輩子,卻極少對我們姐妹呵責。母親責罵我們時總會爲我們說好話,使得母親不滿。抱怨父親在我們小時候缺少照顧,父親只同母親分辯過一次,目光投向我眼裏有委屈和無助,小云小時候我沒抱過嗎?小云是我的名字我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多少年後想起年目光還讓我覺得父親對我的愛比妹妹們多一分。

父親沒有兒子這在重男輕女的農村有些讓父親擡不起頭,尤其不受奶奶待見,常惡言惡語對父親。雖然家裏困難卻得不到奶奶的幫助。父親依然對自己的母親孝順。奶奶輪流在四個兒子家吃飯,每家一個星期,她愛吃肉每頓中午飯必是有肉的,她的飯單獨做。這樣一月之中我們就很難在吃上一次肉。難得吃上一次餛飩,在母親剁餡時便守在一旁咽口水。餛飩熟了母親用勺子舀起數好個數,我們姐妹每人十個,餘下的留給父親。捨不得一口吞下餛飩,吸上口湯輕輕咬下半隻餛飩,那味道香極了。如今我也認爲天下最好吃的莫過於母親包的餛飩。而女兒對此卻是不解。父親端起碗用筷子把碗裏的餛飩撥給我們姐妹每人兩個,然後拿起饅頭咬上一大口,吸吸喝上半碗湯,餛飩最後才吃。小時候每年除夕父親都要帶我們去奶奶家守歲。村裏沒有路燈,到奶奶家好遠的一段路。有一年父親給我們每人買了一個紅燈籠,圓圓的燈籠的黃穗子,在燈籠裏點上小蠟燭紅紅的光映出來。父親跟在我們身後,,看我們把燈籠左右晃着,東瞧瞧西看看嘰嘰喳喳說着話,村裏沒有幾個孩子有燈籠這讓我們很是得意。在我們貧寒的家裏這是奢侈的東西。父親心裏該是歡喜的吧,孩子們的歡樂是父親最大的滿足。

父親的勤勞是出了名的,種出的莊稼是村裏最好的。土地對於父親有如生命,天亮即到地裏幹活,天色黒透纔回到家裏。衣服佈滿白色汗鹼,多勞累父親都自己洗衣服,從不要別人幫忙。每到春季播種時,父親反覆檢視與鄰家的界石,邁步丈量土地,不多佔一分,也不容別人多侵一釐。那界石如同邊境界碑不容侵犯。曾有鄰家偷動界石多撒一壟種子,父親憤而找來犁鏵把那一壟種子翻出。鄰居不肯罷休與父親動手打起來,村幹部趕來重新丈量土地還了父親公道,這場爭地之戰纔算停止。父親說他小時候放牛,牛不聽話用牛角把父親頂了個跟頭,爺爺知道後拿起扁擔把牛角打斷。父子的暴烈性格如此相像。

冬天裏父親不在去田裏幹活,農村人稱爲貓冬,每天早上父親早早起來掃淨院長,拎一袋花生或是玉米棒了放在外間屋的地上,做在凳子上剝花生或是搓玉米。午飯後睡上兩個小時,一年裏父親只有這時才能歇歇。傍晚父親披上棉襖出去與鄰居聊上幾句,回家後洗上一盆紅薯碼在鐵鍋裏,抱來柴禾點燃,一手拉風箱一手往竈膛填柴,風箱拉的不緊不慢,竈膛的火苗不時噴出映紅父親黝黑的臉。一個小時後紅薯出鍋,又甜又軟的紅薯冒着熱氣,在兩手間掂來掂去等不得在涼一些便咬上一口。鍋邊留給紅薯留出的`糖漿,用勺子刮上一勺放到嘴裏那味道甜極了。那是父親的手藝纔有的味道。

我們姐妹同時讀書使得家裏的日子更加艱難,在最小的妹妹考取中專學校時,父親一時拿不出八千元的學費,幾天裏父親不同我們說話,臉色沉沉的飯吃的比平時少。姐妹幾個偷偷觀察着父親,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道能不能繼續讀書,農家的孩子只有靠讀書改變命運。幾天後,父親在同母親商量後騎車去了幾十裏外的舅舅和姨媽家借錢。舅舅和姨媽住在城裏經濟條件不錯。傍晚父親回來後直接進了屋沒有說話。母親告訴我們父親跑了一天錢沒借到,午飯都沒人留他吃。父親流淚了。村裏人聽說後有人主動借錢給父親,他們相信父親的人品。只用一年父親還清了錢。父親要我們懂的感恩,妹妹畢業後在醫院工作,村裏人看病常找妹妹幫忙,妹妹對他們如自己親人一樣照顧,每到春節妹妹都要到當年借錢給我們的人家拜年。以謝當年之情,村裏人對父親多敬重。

女兒們在城裏有了穩定工作相繼結婚離開家,家裏一個冷清起來,父親一直希望有個女兒留在身邊。因爲工作原因我把女兒送到父母那裏,由他們幫我帶。女兒的乖巧讓父親每日裏樂呵呵的,對她極是寵愛。一句姥爺我想吃葡萄,父親騎車到幾十裏的城裏買來給她。十幾年前的農村在冬天裏沒有葡萄賣。院門口傳來糖葫蘆的叫賣聲,院中玩耍的女兒跑出去攔住人家,一邊往回跑一邊喊着姥爺我要吃糖葫蘆,父親快步走出來抱起她來到院外,由她挑選。女兒要外公吃第一口她才肯吃。父親輕輕咬上一口,爺孫倆滿是歡喜。

父親身體硬朗,在我們心裏該是長壽的,家裏條件好了,該享福了。沒想到一場車禍讓父親離開了我們。留給我們深深的痛。父親剛去世那段日子,恍惚間覺得父親還在,對我們說着話。騎車在路上看到前面有個身影像是父親急急追上去看,然後深深的失落與傷心。如今常在夢中見到父親,他的樣子沒變,依然簡樸。我和父親說放心吧家裏一切都好,在那邊不要苦了自己,我們想您。

標籤:散文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