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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我散文

散文2.69W

一、我的童年

父親和我散文

我在一個小村子長大,我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儘管我有一個很睿智堅強的父親和一個很美麗賢惠的母親,但是我似乎並沒有繼承他們倆的任何一個優點,當和我同齡的小夥伴們開始讀一年級的時候,我還在家裏玩彈弓,打破鄰居家的玻璃窗,有時候會打到住在我家後面的漂亮的林寡婦,她會氣急敗壞的拿着掃把追着我打,鬧得左鄰右舍無不驚慌,不過久而久之他們也就習慣了,跑過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只是笑笑的看着你追我跑的我和林寡婦,甚至有時候把他們當做擋箭牌,他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他們只是笑着笑着,我不知道他們笑着什麼。

除此之外,我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捧着一本本厚厚的書在小巷的各個角落細細品嚐自己的孤獨,我的小夥伴們驕傲的揹着書包上五年級的時候,我卻在二年級掙扎,爲休學和上學而引發的地震,這也是我們家的第一場地震。父親說我一定要讀下去,不管如何,沒有理由。我不明白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爲了這個問題而跟相愛的母親吵了起來;但是母親也不退讓自己的意見,她把我摟在懷裏,就像一隻母雞在展開雙翅護着小雞,讓我隨着自己的意願去選擇自己想做的。最後父親終於還是無可奈何的妥協了,因爲他無論如何說母親總是緊緊的摟着我,那時候母親的溫暖,是我一輩子難以忘懷的感覺。

當我的小夥伴們開始去上學之後,我就捧着厚厚的書本在樓閣上,在老樹下,黃昏裏看着看着,我只讀到二年級就不讀了,因爲我正好學會了怎麼念字,因爲我並不喜歡上學,更加的討厭考試,只有在看着羣雁南飛的時候,我才從書本的世界裏走出來,看着秋雁飛去的方向,那裏的世界會有什麼呢?我非常向往。

二、沉默的父親

春天來的時候,萬物復甦,我想到得到的萬物都在改變,那是2003年的春天,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因爲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在我2002年的整個冬季日日夜夜的播放,還有他的《謝謝你》。直至過了這個冬季,我忽然覺悟了一般,一些我在冬季之前不明白的東西就像是記憶復甦,我能看得到,我清晰的思考着一些問題。

我捧着《魯迅文集》在老榕樹下發呆的時候,父親經常站在我的身後看着我,一個孤獨瘦小的身影在風中搖曳,彷彿是那一片飄落的老榕樹的葉子,這本《魯迅文集》父親送給我的三歲禮物,至今我才能盡情的品閱。眼睛裏飽含的嚴厲,是他對我最好的愛,父親對我是嚴格的,對於我的人生啓蒙是任何人無法代替的,他總是以一種沉默的方式,悄悄的爲我指引向前的道路。

三、父親的啓蒙

在我五歲的時候,在村子裏讀學前班,個子比竈臺高出一個頭。放學回家後,和我很多一樣的小夥伴們在他們爺爺奶奶的呵護下坐到餐桌上,吃起了香噴噴的飯菜。可是在我的家裏卻是一片冷清,簡陋的傢俱和陳舊的屋子,在沉默着,似乎沒有過多的力氣招呼我這個小主人。父親和母親去田裏做農活還沒有回來,我只能在家裏哄着比我小的弟弟,弟弟餓了的時候,哭着吵着要吃飯,我看着冰冷的廚房,無奈的不再管哭着的弟弟。父親回來後,也許是疲勞的精神經不住弟弟的吵鬧的折磨,脾氣瞬間爆發出來,訓斥着弟弟,就像打雷一樣,震得弟弟再也不敢哭,我在一邊以爲沒有事,沒想到父親卻把火氣的重頭戲瞄準我,知道母親從廚房裏出來平息父親的火氣。

“作爲一個哥哥,我們不在家,照顧好弟弟是你的第一件事。現在長那麼大了,連飯都不會做。哼......”

聽着最後那聲低沉的“哼”,重重的落在我的心上,但是我卻不知道這個“哼”是由於母親的干涉而罷休不甘還是對我的不滿。

於是在那天過後我就開始把心思放在廚房上,有一天父親沒有回來,我放學回家後,拿出同學送的一顆糖給弟弟,哄他在家門口吃糖,於是我就偷偷的穿進廚房,彷彿也在害怕弟弟知道我的舉動。我特意看過母親煮飯的過程,我學着母親先用米缸裏拿一個竹筒把米舀起白花花的大米放進鍋裏,我記得母親是舀了兩下,然後放水進鍋裏淘米,淘了兩次後我就愣住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放多少水進去煮才合適,於是我就隨意的放了兩勺水,沒有少其實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然後我用力擡起過,踩在事先放好在竈臺前的凳子,有好幾次都差點摔了下來。但是我咬着牙還是把鍋放進了竈坑裏,兩隻手臂卻酸得齜牙咧嘴。我開始點火燒材,但是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不知道今天的那天的材火哪條神經搭錯線,不是點不着就是一大把濃濃的煙燻得烏煙瘴氣,令我熱淚盈眶,灰頭苦臉。

終於過了半個小時,我以爲飯要熟了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挑着擔子從地裏回家,正好看到我滿臉都是黑色炭灰。看着還在冒煙的竈臺和父親的目光落在微微跳動的鍋蓋上,我心窩忐忑不安,提到了嗓子卡,父親定定的看了十幾秒,但是我卻覺得彷彿過了很久,正要等待父親的怒聲的我,卻迎來了父親平淡的聲音:“這是你做的飯?”

我呆呆的看着父親,不由自主答道:“是的。”

父親此時卻突然露出一絲笑容,“那正好啊,你母親剛從地裏回來也累,正好不用做飯了。”後來父親去開啟鍋蓋的時候,我分明看到父親手中的勺子舀起的飯是怎麼樣子的:最下面的一層黑黑的燒焦飯,中間的還可以明顯看出米粒的模樣,最上面的那層還有水,呈現出粥的成分。瞬間,我驚呆了。

可是父親卻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叫我去照顧好弟弟,自己和母親在廚房忙碌,看着他們已略顯佝僂的身軀,五歲的我已然感到一陣需要保護他們的強烈的決心。

在吃飯的時候,我沒有看到我做的飯,卻在雞棚裏隱約看到了一些。父親並沒有責罵我,而是詳細的教我做飯的要點,幾次叫我去看母親是怎麼做飯。還有好幾次,我都做出了神奇的“飯”,但是卻不是能放在餐桌上的飯,我看到母親欲言卻止的樣子,突然想到了被我報廢的大米大概有了好幾斤,那幾斤大米多麼重要,足夠我們一家吃上兩三天了,對於我們那時的家庭狀況來說是何其奢侈,可是父親卻是隻言未語。

也是從那時候起,只要我想學的東西,父親都會盡力去幫助我,教導我,炒菜、縫洗衣服、騎自行車......直到我能做出像模像樣纔會放手讓我獨自去思考,去實踐。爲此,母親雖然沒有當着面說什麼,可是嘆聲卻多了不少。

四、叛逆的青春

十二三歲的少年,是青春期叛逆的季節,倔強的我與剛硬的父親終於擦出了火花。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和狀態,青春是美麗的,卻飽含着無奈的煙火。

叛逆的青春,總是無緣無故的與父母碰撞出莫名的火花,爲了一點芝麻小事我可以炒出彗星撞地球的轟動,爲此,母親傷神費氣了不少。

記得和父親的第一場“大戰”是在一個夏天的晚上,村子裏幾個小夥伴們來找我出去玩,當時夜色已深,但是我根本不在乎,今晚我出去後就沒有打算回家住。但是父親卻沒有同意我夜不歸宿的行爲,他也許也能猜到我們要去做什麼,最後我和父親吵了起來,起初我還是有些畏懼的,畏懼父親的權威,或者是他高大的身影。但是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線,被激起了脾氣和看到小夥伴們在門外偷偷看的我,竟然第一次爆發了起來,然後留下怔怔發愣的父親在桌子旁站着,看着我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的將軍帶着士兵威武離去。現在想想那時多麼的.可笑,但是父親硬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後來聽母親說,我的每一次夜不歸家,父親就開着燈等到深夜一兩點鐘,有時候關了燈還在桌子邊抽菸,或者躺着牀上翻來覆去,不能安心入睡。只有第二天見到我平安回來的時候,緊皺了一夜的眉頭才得以蘇展開來。

直到後來我才覺悟,父親和母親的年華流逝最快的時候不是他們的青春時期,而是在他們的孩子的青春時期。在我們青春期前前後後的短短的十年裏,他們的頭髮花白了不少,皺紋漸漸的推起,如溝壑般,憔悴的面容,挺拔的腰桿已經偷偷的垂下,撐不起一片天。

青春期的年華給了我太多的成長和禮物,但是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父親和母親的身心。這不由得讓我想到與惡魔的交易,彷彿這就是父親與惡魔的交易,他們是失去了很多,換來了我的充滿個性的青春。

但是父親也有嚴厲的時候,不管我是多麼的任性,怎麼激烈的反抗,始終逃不出父親的天。

有一次我玩耍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手,我疼的掉下了眼淚,低聲的哭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疼哭了還是害怕被父親知道而哭。後來有人去叫父親過來,我怯怯的不敢看父親的臉,但是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氣喘吁吁地上前檢視我的手臂,然後馬上抱起我跑向村子裏唯一的衛生所,那裏有一個老中醫。老中醫看了我的斷手直搖頭,看的我父親不敢大聲喘氣,憋得滿臉通紅,老中醫說他也不能確保他這裏的醫術能不能完全醫好,建議父親帶我去鎮上的醫院治療,後來老中醫認真的爲我上藥包紮,就把我們打發回家休養了。那一晚,父親有一個人在屋裏一夜未眠,抽着煙徘徊在狹小的屋子裏。我知道他在爲我的傷憂心,當夜回來我就一直喊疼,看起來並沒有像好的樣子,父親又想到老中醫說的話,心裏始終放不下。

但是我知道,家裏並沒有多少錢了,還有半個月弟弟又要上初中,我這裏如果要去鎮上的醫院治療的話肯定要花費不少錢,要麼送我去鎮上的醫院治療,要麼弟弟拿着這筆錢去上學,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父親猶豫思考了一個晚上。

毫無疑問,父親選擇了帶我去鎮上的醫院治療,我看着弟弟沉默的樣子,還有爲自己操心的父親和母親,我小聲卻堅決的拒絕了父親的決定。我記得那天父親拉着家裏唯一一輛高大破舊的28寸自行車出去,陰沉着臉,喊我做到後面然後去鎮上。我賴在屋裏沒有出去,母親也急着哭了,直到父親狠狠的摔下他心愛的自行車,怒氣衝衝衝進屋裏,扇了我一個巴掌,感受着臉上的疼辣,我哭着問父親我去治療了弟弟怎麼去上學。然後他愣住了,過了幾分鐘後他依然拉我出去,儘管我激烈的抗議,但是一隻手被父親的手緊緊的握住,就像是一個鐵鉗緊緊的咬住,疼痛卻又不能甩開,我的抗議並沒有絲毫效果。後來弟弟也真的沒有能按時上學,直到過了半個學期父親東奔西跑湊足了錢後,又放下可憐的尊嚴四處求門,才又讓弟弟進了學校。爲此,弟弟的青春也給這個家庭不少的叛逆。

五、無情的歲月

歲月就像是一把無情的刻刀,在父親的臉上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皺痕,雙眼漸漸的迷失了顏色,渾濁佈滿了他的眼膜,曾經挺拔的腰桿也在歲月陣陣的打擊下變得不再挺拔,現在挑着一擔誰也要停下好幾次,一路灑水一路氣喘。

漸漸地我離開家的時間越來越長,從一個月到兩個月,到三個月,最後是半年,但是我能習慣沒有父親的日子,父親卻還不能習慣沒有我們兄弟的時光。打電話回家的時候,父親的話總是少的,生活上的事並沒有母親那般囉嗦,告誡着我們做人要憑着良心,要做一個好人就行,自己的事自己要決定,自己負責。但是母親總是能說個不停,說父親總是望着你們在院子裏玩泥巴的角落發呆,或者望着你們在北方的學校抽着煙,有時候晚飯喝了點酒,會說着北方的娃會不會冷了,北方的人好不好相處,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去北方讀書離家那麼遠無親無故的……聽着母親說着我不知道的父親的另一面,我不禁覺得好笑的同時卻偷偷的落了淚。

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不再對我發脾氣了,很多事依然在沉默着,但是卻對母親說得更加多了,我不知道我們有着人們口中的代溝還要保持多久,我們的話依然那般少和短暫。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一次回家的時候突然看到我愣住了,他說娃快點過來給我拔拔黑頭髮,這幾天怎麼回事啊又長了幾根,多難看啊!我緊緊的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的淚水跑出眼眶。這句話是多麼熟悉我,多少年前了,他應該會是這樣說的,娃啊快點過來給我拔拔白髮,這幾天怎麼就突然長了白髮呢,又不是真的老了。

六、《父親》

無數次聽着唱着筷子兄弟的《父親》抹了淚,一個一個帶着回憶的音符狠狠的砸進心窩,扎進腦海深處的記憶裏,激起一層又一層淚花。

“父親”這個帶着傳奇色彩的詞,多少個日夜隔着一條代溝去遙望,不敢去觸碰不敢去打破,只有任時光在溝裏流淌。快過年了,我和弟弟約好,我們過年一起回去。父親不要我們什麼錢財,只要我們多回家看看,這是母親在電話裏不止一次說的。不管我們有多大出息或有多窩囊,我們始終只是他的孩子。

他說他老了,只想我們能抽出時間多陪陪他,看着他的弱小,我多想對他說:父親,我可以爲你遮風擋雨了。

標籤:散文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