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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序原文及翻譯

古籍1.68W

《毛詩序》,古代中國詩歌理論著作。一說爲孔丘弟子子夏作,一說爲漢人衛宏爲《詩經》所作的序,分爲大序和小序。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毛詩序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覽。

原文:

《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雎》之義也。

釋義:

●《毛詩序》①:《關雎》②,后妃之德也③,風之始也④,所以風天下⑤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⑥,用之邦國焉⑦。風,風也,教也;風以動⑧之,教以化⑨之。

①毛詩序:漢代傳《詩》(《詩經》)有魯、齊、韓、毛四家。前三家爲今文經學派,早立於官學,卻先後亡佚。趙人毛萇傳《詩》,爲“毛詩”,屬古文學派,漢代未立官學,毛詩漢末興盛,取代三家而獨傳於世。毛詩於古《詩》三百篇均有小序,而首篇《關雎》題下的小序後,另有一段較長文字,世稱《詩大序》,又稱《毛詩序》。看來很像是一篇總序。

②《關睢》:《詩經·國風·周南》第一首詩的篇名。

③后妃之德也:后妃,天子之妻,舊說指周文王妃太姒。此處說《關雎》是稱頌后妃美德的。孔穎達《毛詩正義》說:“言后妃性行合諧,貞專化下,寤寐求賢,供奉職事,是后妃之德也。”這種解釋其實是牽強附會的。漢儒往往如此。

④風之始也:本指《關雎》爲《詩經》的國風之首之意。孔穎達《毛詩正義》說:“言后妃之有美德,文王風化之始也。言文王行化始於其妻,故用此爲風教之始。”這是有違原意的,但漢人往往從教化的角度對詩句作牽強乃至歪曲的解釋。

⑤風:讀去聲,用作動詞,教化之意。

⑥用之鄉人焉:相傳古代一萬二千五百家爲一鄉,“鄉人”,指百姓。《禮記·鄉飲酒禮》載:鄉大夫行鄉飲酒禮時以《關雎》合樂。所以《正義》釋“用之鄉人”爲“令鄉大夫以之教其民也”。

⑦用之邦國焉:《儀禮·燕禮》載:諸侯行燕禮飲燕其臣子賓客時,歌鄉樂《關雎》、《葛覃》等。故《正義》釋爲“令天下諸侯以之教其臣也”。

⑧動:感動。

⑨化:感化。

●詩者,志之所之也①,在心爲志,發言爲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②。

①志之所之:之,《說文》釋爲“出也”;句意詩乃由志而產生。

②“情動於中”以下五句:意指心中有情感而後用語言傳達出來;意猶未盡,則繼之以諮嗟嘆息;再有不足,則繼之以永歌、手舞足蹈。“永歌”,引聲長歌。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①。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②;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③。先王以是經④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

①聲成文謂之音:聲,指宮、商、角、徵、羽;文,由五聲和合而成的曲調;將五聲合成爲調,即爲“音”。

②乖:反常。

③莫近於詩:莫過於詩。指詩最具有“正得失”等之功能。

④經:常道,用作動詞,意爲使歸於正道。

●故詩有六義①焉:一曰風②,二曰賦③,三曰比④,四曰興⑤,五曰雅⑥,六曰頌⑦。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⑧上。主文而譎諫⑨,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⑩作矣。國史⑾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⑿;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⒀。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⒁。是謂四始⒂,詩之至也⒃。

①六義:《詩序》“六義”說源於《周禮》“六詩”,《周禮·春官·大師》載:“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但因對詩與樂的關係理解有異,故二者次序有別。《正義》釋“六義”爲:“賦、比、興是《詩》之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稱爲‘義’。”對於“六義”,至今尚有不同的理解。

②風:與“雅”、“頌”爲一組範疇,指《詩經》中的十五國風。據下文的解釋,同時又含有風化、諷刺之義。

③賦:與“比”、“興”爲一組範疇,指《詩經》的鋪陳直敘的表現手法。鄭玄注《周禮·大師》說:“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朱熹《詩經集傳》說:“賦,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

④比:比喻手法。鄭玄《周禮·太師》注:“比者,比方於物也。”朱熹《詩經集傳》:“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

⑤興:起的意思,指具有發端作用的手法。朱熹《詩經集傳》釋爲“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這種發端有時兼有比喻的作用,有時只爲音律上的需要,而無關乎意義。古代“興”義幽微,歷來理解頗多分歧。

⑥雅:指雅詩。據下文的解釋,有正的意義,談王政之興廢。大小雅的配樂,時稱正聲。梁啓超《釋四詩名義》說:“‘雅’與‘夏’古字通,……雅音即夏音,猶言中原正聲云爾。”

⑦頌:指頌詩。據下文的解釋,有形容之意,即藉着舞蹈表現詩歌的情態。清阮元《釋頌》認爲頌即舞詩。

⑧刺:諷刺。

⑨主文而譎諫:鄭玄注:“主文,主與樂之宮商相應也。譎諫,詠歌依違,不直諫也。”此言當其“刺”時,合於宮商相應之文,並以婉約的言辭進行諫勸,而不直言君王之過失。

⑩變風變雅:變,指時世由盛變衰,即“王道衰、禮義廢”等;變風,指邶風以下十三國風;變雅,大雅中《中勞》以後的詩,小雅中《六月》以後的詩。二者雖有個別例外,但變風變雅大多是西周中衰以後的作品,相當於上文的所說“亂世之音”、“亡國之音”。

⑾國史:王室的史官。《正義》引鄭玄言:“國史採衆詩時,明其好惡,令瞽蒙歌之。其無作主,皆國史主之,令可歌。”

⑿“是以……謂之風”:這句是對“風”的解釋。“一國”,指諸侯之國,與下文“雅”之所言“天下”有別,表明“風”的地方性;“一人”,指作詩之人。《正義》解釋說:“詩人覽一國之意以爲己心,故一國之事系此一人使言之也。”

⒀“言天下”至“謂之雅”句:這是對“雅”的解釋。《正義》說:“詩人總天下之心,四方風俗,以爲己意,而詠歌王政,故作詩道說天下之事,發見四方之風,所言者乃是天子之政,施齊正於天下,故謂之雅,以其廣故也。”

⒁“頌者”句:這句是對“頌”的解釋。形容,形狀容貌。此句說“頌”是祭祀時讚美君王功德的詩樂。

⒂四始:《正義》引鄭玄言:“風也,小雅也,大雅也,頌也,此四者,人君行之則爲興,廢之則爲衰。”而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認爲:“《關雎》之亂,以爲風始;《鹿鳴》爲小雅始;《文王》爲大雅始;《清廟》爲頌始。”《毛詩序》開頭說《關雎》“風之始也”,實襲《史記》。

⒃詩之至也:詩之義理盡於此。

●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①。南,言化自北而南也②。《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③。《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④。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⑤。是《關雎》之義也。

①“然則《關雎》”數句:《麟趾》,即《麟之趾》,是《國風·周南》的最後詩篇。《正義》說:“《關雎》《麟趾》之化,是王者之風,文王之所以教民也。王者必聖周公,聖人故系之周公。”

②“南,言化”句:這句解釋《周南》之“南”的含義。《正義》說:“言此文王之化自北土而行於南方故也。”《毛傳》也說:“謂其化從岐周被江、漢之域也。”

③“《鵲巢》《騶虞》”句:《鵲巢》是《國風·召南》的首篇,《騶虞》是其末篇。《正義》說:“《鵲巢》《騶虞》之德,是諸侯之風,先王、大王、王季所以教化民也。諸侯必賢召公,賢人故系之召公。”

④“《周南》《召南》”句:《周南》,《國風》的第一部分,共計十一篇;《召南》次《周南》之後,計十四篇。《正義》說:“《周南》《召南》二十五篇之詩,皆是正其初始之大道,王業風化之基本也。”

⑤“是以《關雎》”句:這句是揭示《關雎》的主題。《論語·八佾》:“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此處所言即本於孔子的觀點。

(據阮元刻《十三經注疏》本《毛詩正義》卷一)

譯文:

《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譯文】《關瞧》這首詩,是讚美后妃的品德的,它是《詩經·國風》的第一篇,君王用它來感化普天之下的臣民,端正夫婦的倫理關係。所以用它在鄉間合樂歌唱來教育百姓,用它在諸候宴會上合樂歌唱來教育臣子。《國風》的風,是諷諭的意思,是教育的意思;只要諷諭能打動人民,那麼教育就能感化人民。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譯文】詩,是人的.情感意志的一種表現形式,涵蓄在心裏則爲情感意志,用語言把它表現出來就是詩。情感在心裏激盪,就用詩的語言來表現它,用語言還表達不盡,便用諮嗟嘆息的聲音來和繼續它,諮嗟嘆息還不盡情,就放開喉嚨來歌唱它,歌唱仍感不滿足,於是不知不覺手舞足蹈起來。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情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

【譯文】感情表現爲聲音,聲音組成五音的調子就叫音樂。太平時代的音樂平和而歡快,它的政治清明和順;戰亂時代的音樂飽含着怨恨和憤懣,它的政治必然乖戾;亡國時的音樂充滿了哀傷和憂思,它的人民一定困苦。所以糾正政治的過失,感動天地和鬼神,沒有超過詩歌的。古代的聖王就用詩來規範夫婦關係,培養孝敬,敦厚人倫,完善教化,移風易俗。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於神明者也。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譯文】所以詩有六種形式:一叫做風,二叫做賦,三叫做比,四叫做興,五叫做雅,六叫做頌。天子用風詩教育感化臣民,臣民用風詩諷諫規勸天子諸侯。詩要依託事物的描繪而委婉地諷諫,寫唱詩的人沒有罪過,聽到吟唱詩的君主應引以爲戒,因此叫做“風”。到了仁政衰亡,禮義廢棄,政教敗壞,諸侯國各自爲政,各家風俗不同的時候,變風、變雅就產生了。國家史官看到政教敗壞的狀況,感傷人倫的淪喪,哀痛刑政的殘酷苛刻,吟詠思想感情,用來諷諫天子諸侯,這是通達政事的變化而又懷念傳統風俗的做法。所以變風、變雅雖發自史官和百姓的不滿之情,卻又不超越禮義的規範。抒發思想感情是人的天性;合乎禮義,是先王恩澤久遠,人民還沒有忘懷的緣故。因此一個國家的政事,透過一個人的心意表現出來,就叫它“風”。反映天下的政事,表現各國的民情風俗,就叫它“雅”。雅,是正的意思,是表現周王朝政教興衰經過的。政教有小有大,所以有《小雅》,有《大雅》。頌,是讚美盛大功德的情狀,並把這種成功稟告神靈的詩歌。這就是風、小雅、大雅、頌、頌四種詩體的由來,是詩的典範。

然則《關瞧》、《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關瞧》樂得涉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關瞧》之義也。

【譯文】既然如此,那麼從《關瞧》到《麟趾》這些教化人的詩篇,便是先王的風詩,所以歸於周公名下。南的意思,是說教化是從北方到南方的。從《鵲巢》到《騶虞》這些感化人的詩篇,是諸侯的風詩,先王用它進行教化,所以歸於召公名下。《周南》和《召南》這兩部分風詩,是講端正最初的倫理,是王業教化的基礎。因此,《關瞧》是讚美得到賢淑的女子,來匹配給君子的,而憂慮的是如何進舉賢才,並非貪戀女色;憐愛靜雅的美女,思念賢良的人才,卻沒有傷風敗俗的邪念。這就是《關瞧》的要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