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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貶謫文學 “愚”的精神

柳宗元1.89W

柳宗元是一個永遠不容被忽視的話題,尤其是貶謫後,爲後人留下了無數研究的話題。

引言

柳宗元(773―819)唐代文學家、哲學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字子厚。祖籍河東(今山西永濟),後遷長安(今陝西西安),世稱柳河東。因官終柳州刺史,又稱柳柳州。與韓愈共同倡導唐代古文運動,並稱韓柳。

柳宗元膾炙人口的山水遊記,均寫於被貶後,以永州之作更勝。典範作品爲永州八記,這些作品,既有借美好景物寄寓自己的遭遇和怨憤,也有作者幽靜心境的描寫,表現在極度苦悶中轉而追求精神的寄託。至於直接刻畫山水景色,則或峭拔峻潔,或清邃奇麗,以精巧的語言再現自然美。

在這裏,我主要是想談談柳宗元的在永貞革新失敗之後所做詩文。此時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期的意氣風發,更多的是一種面對着世事的蒼涼。這表現在柳宗元的山水遊記之中,也就創造了自古文人的另外一個精神世界,這是有別與桃花源的另一個世界――愚的世界。

“愚” 會意。從心,從禺( yù)。從心,與性情有關。禺,猴屬,獸之愚者。本義:愚蠢,愚昧。

愚,戇也。――《說文》

三赦,曰愚。――《周禮•司刺》

靡哲不愚。――《詩•大雅•抑》

在柳宗元著作中,"愚"可算是內涵最豐富的一個詞,基本的涵義則體現在三個方面:其一是"愚性",即性不諧俗,衆醉我醒的高潔品格;其二是"愚求",即執着理想,不避艱危的求索精神;其三是"愚論",即注重實用、不同時俗的理論觀點。這三者,又以"愚求"爲核心,因爲"愚論"是求索的結果,而一旦有了理論作武裝,就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性格的表現自然也不同時俗。由此可見"愚"既是柳宗元的精神支柱,也是他人生價值的集中體現,失去了愚,也就失去了柳宗元。因此,他纔對愚如此癡迷。並且建立了一個精神世界――“愚”的世界。

這個世界十分複雜,它是個籠括了一代代在仕途上失意文人的精神世界。

“愚”的世界裏,都是無法“體察上意”受到貶謫的官員,他們平日裏遊山玩水,做着一般閒置官員所做的事情,然而內心深處卻充滿了矛盾。現實生活對他們是無情的,自己所建造的內心世界又是寂寞的,他們不知道怎麼做,山水無法撫平他們內心的躁動。

愚的世界的建立

永州時期

“大者桀冒禹,紂冒湯,幽、厲冒文武,以傲天下,由不知推其本而始大其故號。以至於敗,爲世笑�,斯可懼甚。”(《永州鐵爐步志》)作者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被貶未久,心中自有一番不平之氣。參與了王叔文、王�的永貞革新,只有半年時間便宣告失敗。失敗之後,被其他豪門貴族打壓,官職一貶再貶,對於柳宗元來說彷彿是做噩夢一般。這個時期的詩文之中充滿了對現實的困惑,心中壓抑的痛苦。在《永州鐵爐步志》中有明顯的對那些居其位而不能謀其政的人的諷刺,“位存焉而德無有,猶不足大其門,然世且樂爲之下。子胡不怪彼而獨怪於是?”

“韓曰:‘自遊黃溪至小石山城,爲記凡九,皆記永州山水之盛’”從柳宗元縱情山水起,他的詩文似乎進入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自《遊黃溪記》起,柳宗元的山水遊記中已經沒有了早期被貶的懣憤不平之氣,似乎他的銳氣也消磨殆盡。“自餘爲�人,居是州,漫漫而遊。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始得西山宴遊記》)。這完全是一位隱士融入天地享受自然的愉悅,以及發現了前人未曾見過的美景的自得。

但是柳宗元並不能真正的獲得那份豁達,“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有能追予之踐履耶?得意之曰與石渠同”(《石渠記》)這句話看似得意,卻飽含着無數的辛酸無奈。他不斷的去發現新的景色竭盡所能描繪一幅又一幅的.美麗圖景。儘管如此,這些被抑制住的感情還是顯露了出來,這些美麗的山山水水有人去發現,使他們不至於永遠的埋沒,但是有着像山水一樣美麗的才能,卻不能夠被人挖掘,自己怎麼可能沒有想法呢?

所以從寫於同一時期的其它文體,就可以看出柳宗元的內心並沒有表面的平靜。他對自己重返京都,在仕途再展弘圖抱有希望:“知嬰懷褚中,範叔戀繳袍。”(《遊南亭夜還敘志七十韻》)。而《冉溪》:“卻學壽張樊敬侯,種漆南園待成器。”明白地表現了自己東山再起的雄心與希望。他的積極濟世之心並沒有因爲被貶消沉而走上頹廢崩潰之途,他堅信自己和王叔文等所實行的政治改革是正義的,是符合國家和百姓的利益的。他們是勤勤勉勉,“以中正信義爲志,以興堯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爲務。”(《寄許京兆孟容書》)是保守勢力對人才的迫害導致自身的悲劇命運而非所堅持的理想信念出了差錯。他相信“賢者不得志於今,必取貴於後古之著書者皆是也。”(《寄許京兆孟容書》)

在這裏,柳宗元建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精神世界,少了一些外在的打擾,多了一份內在的安靜。

轉折時期

元和十年正月,柳宗元奉詔起程進京。到元和十年五、六月份這一段時間,他的感情大起大落,或喜或悲,成爲其思想的轉折期。《朗州竇黨員外寄劉二十八詩見促行騎走筆酬贈分》一詩表現了這種悲喜交加的心情:“投荒垂一紀,新詔下荊扉。疑比莊周夢,情如扔武歸。不羨衡陽雁,春來前後飛。”節奏明快,內有一絲喜悅之氣在跳蕩,但也有對過去的悲嘆。

然而事實卻是殘酷的,面對他的是又一次的貶謫。再次被貶南荒,柳州刺史。巨大的希望與巨大的失望相沖突,比起第一次面對貶謫,心裏的痛苦更有幾分蒼涼。《幾衡陽與夢得分路贈別》表現了他此時的心情:“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作嶺外行。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謬纓。”有失望,有無奈,有憤悶,有不屈。千般愁緒,萬般情感,一時涌上心頭。

柳州時期

在柳州的四年,是柳宗元人生中最後的四年。柳宗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進行了一番興利除弊的改革,遺惠一方,柳宗元的愚的世界最終建立。對於上位者已經沒有了過多的希望,對於貶謫的現實也能夠去面對了。他儘管在仕途上很難前進,可是也能踏實下來,繼續實現自己的目標。不同於未貶謫前的豪情萬丈,也不是貶謫前期的無所適從、滿腔怨恨,貶謫中期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們已經變得成熟務實。

儘管柳宗元已經面對現實,但是內心的痛苦卻一直跟隨着他,直到永遠的離開。他被貶到柳州後所寫的《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這樣道來:“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共來百越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再貶柳州,較之永州距京都和家鄉更遠。所以,他慨嘆道:“獨赴異域穿篷篙”,“畢命江海終遊遨”。(《寄韋琦》)柳宗元的報國熱情再遭冷落,猶如“支心攪膚戟與刀”。(同前文)他意識到客死異鄉的命運不可逆轉,然而他卻沒有懊喪和退縮,鼓起勇氣,投身於興利除弊的改革事業。他把“利安元元”的“康天下”的政治理想,堅定不移地推行於柳州。環境儘管荒涼惡劣,也“不更乎其內”,決心“長作龍城守,”以創造“中正和平”的太平盛世。所以在柳州他開始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實現他的政治理想。

儘管是在最後的四年,但那時柳宗元卻完成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建立。從最初的彷徨,到最後歸於淡然,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建立了“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