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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納蘭性德《長相思》賞析

《長相思》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於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創作的一首詞。詞作上片描寫跋涉行軍與途中駐紮,夾雜着頗多無奈情緒;下片敘述夜來風雪交加,攪碎了鄉夢,倍覺惆悵。下面是小編爲大家收集的關於納蘭性德《長相思》賞析,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納蘭性德(1655—1685):爲武英殿大學士明珠長子,原名成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清初著名詞人。

性德少聰穎,讀書過目即能成誦,繼承滿人習武傳統,精於騎射。在書法、繪畫、音樂方面均有一定造詣。康熙十五年(進士。授三等侍衛,尋晉一等,武官正三品。

妻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賜淑人,誥贈一品夫人,婚後三年,妻子亡故,吳江葉元禮親爲之撰墓誌銘,繼娶官氏,賜淑人。妾顏氏,後納江南沈宛,著有《選夢詞》“風韻不減夫婿”,亡佚。納蘭性德死時,年僅三十一歲,“文人祚薄,哀動天地”葬於京西皂莢屯。有三子四女。一女嫁與驍將年羹堯。

納蘭性德與朱彝尊、陳維崧、顧貞觀、姜宸英、嚴繩孫等漢族名士交遊,從一定程度上爲清廷籠絡住一批漢族知識分子。一生著作頗豐:《通志堂集》二十卷、《淥水亭雜識》四卷,《詞林正略》;輯《大易集義粹言》八十卷,《陳氏禮記說補正》三十八卷;編選《近詞初集》、《名家絕句鈔》、《全唐詩選》等書,筆力驚人。

納蘭性德以詞聞,現存349首,哀感頑豔,有南唐後主遺風,悼亡詞情真意切,痛徹肺腑,令人不忍卒讀,王國維有評:“北宋以來,一人而已”。朱祖謀雲:“八百年來無此作者”,潭獻雲"以成容若之貴……而作詞皆幽豔哀斷,所謂別有懷抱者也",當時盛傳,“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納蘭詞》傳至國外,朝鮮人謂“誰料曉風殘月後,而今重見柳屯田”。

納蘭詞初名《側帽》,後名《飲水》,現統稱納蘭詞。本詞寫於康熙二十一(1682)年,時作者隨康熙帝出山海關,祭祀長白山。“山一程,水一程”彷彿是親人送了我一程又一程,山上水邊都有親人送別的身影。“身向榆關(這裏借指山海關)那畔行”是使命在身行色匆匆。“夜深千丈燈”則是康熙帝一行人馬夜晚宿營,衆多帳篷的燈光在漆黑夜幕的反襯下在所獨有的壯觀場景。“山一程,水一程”寄託的是親人送行的依依惜別情;“身向榆關那畔行”激盪的是“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的蕭蕭豪邁情;“夜深千丈燈”催生的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烈烈壯懷情。這情感的三級跳,既反映出詞人對故鄉的深深依戀,也反映出他渴望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風華正茂,出身於書香豪門世家,又有皇帝貼身侍衛的優越地位,自然是眼界開闊、見解非凡,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定會比別人更強烈。可正是由於這種特殊的身份反而形成了他拘謹內向的性格,有話不能正說,只好藉助於兒女情長的手法曲折隱晦地反映自己複雜的內心世界。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夜深千丈燈”既是上闕感情醞釀的高潮,也是上、下闕之間的自然轉換。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更何況“風一更,雪一更”。風雪交加夜,一家人在一起什麼都不怕。可遠在塞外宿營,夜深人靜,風雪瀰漫,心情就大不相同。路途遙遠,衷腸難訴,輾轉反側,臥不成眠。“聒碎鄉心夢不成”的慧心妙語可謂是水到渠成

“山一程,水一程”與“風一更,雪一更”的兩相映照,又暗示出詞人對風雨兼程人生路的深深體驗。愈是路途遙遠、風雪交加,就愈需要親人關愛之情的鼓舞。因爲她是搏擊人生風浪的力量源泉,有了她,爲了她,就不怕千難萬險,就一定會迎來團聚的那一天。從“夜深千丈燈”壯美意境到“故園無此聲”的委婉心地,既是詞人親身生活經歷的生動再現,也是他善於從生活中發現美,並以此創造美、抒發美的敏銳高超藝術智慧的自然流露。

本詞既有韻律優美、民歌風味濃郁的一面,如出水芙蓉純真清麗;又有含蓄深沉、感情豐富的一面,如夜來風潮迴盪激烈。詞人以其獨特的思維視角和超凡的藝術表現力,將草原遊牧文化的審美觀與中原傳統文化的審美觀相融合,集豪放婉約與一體,凝鍊出中華詞壇上一顆風骨神韻俱佳的燦爛明珠,深受後人喜愛。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一書中將作者推爲宋後第一真詞人,是非常有道理的。

品評:

清初詞人於小令每多新創意境。這首《長相思》以具體時空推移過程,及視聽感受,既表現景象的宏闊觀感,更抒露着情思深苦綿長心境,允稱即小見大之佳作。上片在“一程”又“一程”的復疊吟哦中,展示出與家園的空間阻隔不斷地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嚴重增大,空間感與鄉情構成尖銳衝突。正在這種行進方向和心緒逆反背離中駐營夜宿,“夜深千帳燈”,似是壯偉景觀,實乃情心深苦之寫。白日行軍,跋涉山水,何以夜深時仍燈火通明,難入夢鄉?思鄉失眠!於是轉入下片鄉情思戀之筆。“一更”又“一更”的重疊復沓,於聽風聽雪的感覺中推移着時間過程,時間感知於鄉情的空間阻隔而心煩意亂,怨夜太長。說“聒碎鄉心夢不成”,其實是鄉心聒碎夢難成,情苦不寐,只覺得風聲雪聲,聲聲扣擊入心窩,難以承受,在“鄉園”時哪有這種令人痛苦之聲響?將主觀因素推諉客觀,語似平淡,意更深沉。

此類遷怒歸咎於風雪聲寫法,心理情態能初充分表現出。看似無理,反見情癡,愈是無理之怨,其怨愈顯沉重。疊句和數字“一”、“千”的運用強化着視、聽覺感受中的焦慮,怨對,幽苦,亦是此詞值得辨味的佳處。納蘭身爲一等侍衛,卻極厭煩“扈從”公差,於是構成傳統羈旅題材的又一種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