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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與窗前作文2000字

春帷已揭。撥開薄紗,我在溼潤的空氣裏,借得梨蕊三分白,斟一杯清茗,微雨斜斜,那翩翩白衣少年,那無邪的淺帶梨渦的笑,那年鄉野殘卷的質樸的味道,灑在我的脣角,恰如夢中影。

門外與窗前作文2000字

彩暈。槐樹。斜暉。燈影。

時光的載乘裏,誰做了誰的擺渡人,誰拿荒煙漫草的年華唸了一段稚嫩,我的門外,我的窗前,人事易分。

前幾年的時候,家還在鄉下。那時候,家境算不上富裕,也算不上貧窮,只是一個普通人家。我還記得,明媚着如女子盈盈淺笑的四月末,田野小路,輕溼帶泥;溪水潺潺,草木繁繁;湛藍天穹,白雲稀稀;農家小調,和諧悠鳴;家禽家植,動靜虛彌;槐花樹下,溫暖棲息。

家人爲我專門佈置了一間小屋,那個房間的地理位置很好。在我的書桌右邊,有一扇別有情調的小窗,四月末的時候,輕輕推開窗,總能聞到一股特別的清新的味道,那是純天然的清香,這還得益於樓下種的那棵槐花樹,長得很茂盛,葉子綠滴滴的,橢圓形排成一排,分爲兩列,站好隊,風一來,就願意低身吻吻它們,這也就使葉子們愈發招搖可愛,柔軟的時光裏,開着一穗穗,純潔的讓人窒息的白花,吊在樹尖上,繁茂的不得了,偶時,我伸出手去,就可以觸到幾朵小花的肌膚,樹的另一面,是鄰家的房子,好巧,鄰家那個和我一個年紀的男孩,就住在我正對着經常開啟小窗的那個房間(當然,這件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隔着槐花樹,一高一低的枝幹,恰好不偏不正的可以使我看見他的小窗,以及他的說不上清晰也談不上模糊的輪廓。

有一天,爺爺抱了一隻黃毛,水靈眼,伶齒,小尾巴帶有一撮白毛的`小狗回家,說要好好養着,農村裏的人家總要有一隻狗守着家門才安心。第二天,就有一個面容清秀,明眸皓齒的男孩來到了我家,與爺爺抱來的那隻小狗打的火熱。聽爺爺對他的介紹,我才知道,那隻小狗是從他家裏抱來的,也是他最喜愛的一隻小狗。由於那隻小狗身體上百分之九十八都是黃毛,如豆子一樣的橙暖明黃,就叫它小豆。我也跟着那男孩叫它,小豆。自此以後,他來我家或玩耍或逗弄小豆,也就成了平常事,自然地,我們之間也熟識起來。

我叫他晨暮。我說,這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唯美亦很溫暖。

我們年紀尚小,多了一個小夥伴也是分外高興的。溪邊跳動的水花聲,田野裏追逐的腳步聲,偷偷到果園裏宅果子的忐忑……就這樣,我們成爲了好朋友。學校裏,我們同級不同班,放學後,他會早早收拾好書包,現在我們教室門口等我,然後一起去買吃的,總會留一點兒回家給小豆。慢慢的,這也成爲了我們的一種默契。

那時似乎中考,高考都離我們尚遠,我們最看重的也是最緊張的便是期末考試了。因爲我的小窗正對着他的小窗,他經常現在窗邊溫柔的笑,有時,還隔着一樹槐花喚我的名字,夜闌。他也在一張大白紙上寫下:夜闌,考試加油!貼在透明的窗上,一閉窗,我就可以看見那大大的六個字,心裏也多了些暖暖的感動和莫大的鼓勵。在農村,人們都有一些信仰。似乎我們兩的名字八字很合,晨暮和夜闌,所以纔會成爲好朋友吧,我心裏如是想。

後來,爸媽在外地賺了些錢。把房子買到了城市,那個我心心念念,渴望着華燈霓裳,夜虹流嵐的城市,卻在當時要搬去城市之際,心裏沒有太大的欣喜,反而多了一些難言的酸楚。

我終究沒有和晨暮好好的告別,也沒有如我想的那樣,枕着窗前一樹槐花棲息,最後,離開時,只看見被拴着鏈子的小豆向我邊搖尾巴邊兜圈。

猶記,那是一個美得可以讓人掉下淚來的季節,盛夏。

好多故事,還沒來得及整理,最後只被藍天記下並貯藏了。

現在,在這個城市,我依然有一個小房間,和原來一樣,書桌右邊也有一扇小窗,只是窗前再也沒有那一樹繁茂的槐花,也沒有哪個少年,探出頭來,望着我,如晨暮那樣溫暖的笑。我的窗前有的只是一幢幢高樓大廈和漫天挾來的灰塵,連清新香也只留在了曾經的土地,我的心裏。

我的門外只是一階階冰冷的樓梯,再也沒有寵物。於是,我開始想念小豆,那隻我一回家,就向我前腿跳起,搖着尾巴兜圈撒嬌的小豆。聽爺爺說,搬家後,小豆被送走了,後來到底怎麼樣,是活着,還是死了?我都無從知曉。只是當時,在鄉下,一到寒冬,就有人用名曰“三步倒”的毒藥去毒死小狗,好拿去賣。當冬日寒風猖獗的時候,我既害怕,小豆遭到殘殺,也祈禱小豆在來年依然蹦蹦跳跳在柔媚的春光裏。

曾經,門外總是有一老鄉吆喝着:“××,有空帶夜闌來我家果園,摘橘子喲,橘子可甜啦!”

現在,門外總是有人敲門,大聲喊着:“××,快來打麻將喲,三缺一嘍!”

每一句話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曾經那淳樸的鄰家老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是城市裏人們虛僞的人情。

我習慣一個人鎖住房門,望望窗外,一幅幅彌噬着污染與灰塵的畫卷,即使日日喧譁聲,車鳴聲,沸沸騰騰,夜晚,華麗的燈光傾瀉而下,我卻感覺眼睛生生的有些疼。

此後有好多人,叫我,夜闌。可是再也無人像晨暮那樣叫我的名字,就能讓我感到溫暖。

我怕此後淡忘了晨暮與那被斑駁的時光。於是,在筆記本寫下——

鐘鼓聲聲喚晨暮,

錦素年年候夜闌。

前幾個星期,老師讓我們寫一篇文章,題目爲“家”。我很老實的寫現在城裏這個家,後來老師唸了一篇佳作,開頭便是:“我家住在南方小鎮,普通黑瓦樓房,清晨薄霧還在沉睡,就聽見不遠處一兩隻雞嗷嗷叫聲,農夫們卷着袖子,拿着竹條,吆喝着把鴨子往池塘裏趕去……”霎時,我溼了眼眶。眼淚給我的心說了六個字:憶往昔思今朝。

那時,人們的門外與窗前,都是濃郁的淳樸氣息與清淡素色。

現在,人們的門外與窗前,都是繁華的吵鬧譁聲與厚重灰塵。

那時,人們心裏只有一顆藍得璀璨,白如雪肌的種子。

現在,人們心裏只有雜色交織催發的芽苗。

我正寫下這篇文章,擱了會兒筆,閉眼。彷彿,那翩翩白衣少年,手持一枝純白如雪的槐花,後面跟着一條小黃狗,他在四月的歌謠裏,腳步聲輕盈,露出那淺帶梨渦的笑,向我走進,凝似一團星光,走進,走進。

原來,我的成長,舊影恍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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