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賣炒粉的漢子散文

我的家鄉，在北方的一座小城。這些年來城市因創衛創文，變得美麗而乾淨。小城不大，像是一位小家碧玉的女子，顯得精緻而清雅。到現在爲止，擁有了三個公園，其中兩個都有流動的人工湖，給城市四季的景色增添了無限風光。馬路寬了，綠化好了，自然城市的秩序就變得好多了。曾經那些流動的小商販，現在已經走進市場，走進小區，文明經營着。

在我去往父母住處的巷道口，就有一位常年在此賣炒粉的漢子。此人，五十開外，中等個頭，偏瘦。最有特點的就是兩道濃眉，印襯在他帶有皺紋的臉上。他的話不多，喜歡乾淨，每天身上系的白褂子跟新的一樣。他從早上的9點多，就騎着電動三輪車，來到巷口。上面裝滿了必備的食材和行裝。只見他麻利的取出遮陽傘，撐起來，迅速地插在備好的底座上，然後開啟玻璃罩，放上煤氣爐，蓋上鐵鏊，一氣呵成。緊接着，開始卸下水桶，取出備好的涼粉塊，用菜刀割成四大塊。選好一塊，放在案板上，先切成條形，再整理好切成2釐米的`方塊，放進備好的盆中。然後將備好蔥花、食用油、醬油等調料，取出擺好。這些前奏的工序，他不用20分鐘就完成了。

休息稍許，他就開啟燃氣爐，讓鐵鏊熱起來。等到鐵鏊溫度達到了，就摳出一塊大油，讓其慢慢化掉，冒出油煙之時，就將切好的涼粉倒入鐵鏊，用鐵鏟輕輕翻炒。然後，再倒上稍許清油，使其均勻。當涼粉五分熱的時候，就倒上生抽醬油，放上花椒、茴香、食鹽等調料。這時候，將火關小，在涼粉上扣上一個蓋，使其慢慢燜透。當香味撲鼻，聽到滋滋的聲音，這一鐵鏊炒粉就做好了。在出鐵鏊之前，灑上蔥花，讓其味更鮮。

當這一鐵鏊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炒粉出鍋之時，在他的小攤前就會圍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炒粉是我們這裏的一道小吃，有別於南方的炒粉，是炒米粉爲主。我們這裏的炒粉其實就是炒涼粉，是用上等的紅薯粉熬製，放涼後成型的。做法講究，用料考究。因爲我們這裏是優質的紅薯基地，所以澱出的紅薯粉就格外爽滑、細膩。用當地紅薯粉做成的涼粉，光滑軟和，富有彈性。如果再做成炒粉，更是香氣四溢，爽口勁道。這漢子就是用當地的紅薯粉做的炒粉，味道特別地道，因而特別受歡迎。

這漢子是一位心思細膩，善於根據顧客的需求，做出滿意的炒粉。一般來說，老人們吃炒粉，就是圖個軟乎和熱乎，這樣吃到肚裏才舒服。因而這漢子就會多放一點大油，吃起來既香氣撲鼻又熱乎，而且不易發涼，老人們非常喜歡。因爲動物油的沸點高。對於身體肥胖者，這漢子就會用植物油烹製，因而就可以減低膽固醇。對於既要講究營養，還要保持身材的年輕姑娘，這漢子會用橄欖油烹製，但是價格翻倍。可是，愛美的姑娘還是絡繹不絕，吃他的炒粉。

能夠把生意做活，滿足顧客的需求，正是這漢子的生意之道。他還根據時尚搭配的特點，把炒粉和肉絲結合炒制，效果也不錯。但是這漢子心不貪，每天只賣100碗左右。因此，他的炒粉一般在下午四五點左右就賣完了。我問過他，爲啥不多做一點呢？他說，這得保證質量，讓人百吃不厭，如果再多做些味道就保證不了，會砸了自己的招牌。當他賣完炒粉以後，就會泡上一杯茶，抽一口煙解解乏。然後，就開始收拾攤子。

這漢子和別的人不一樣，收拾好攤子後，如果天氣好，就會拿出自備的二胡，自己悠然自得地拉上一段，聲情並茂，引得路人佇立，觀看叫好。有時候，他會和同道之人，一個拉二胡，一個敲梆子，一唱一和，很是愉悅。有時候，他實在困了，就開啟單放機，放一段秦腔，眯着眼睛，悠哉悠哉。但是透過着慷慨激昂，字正腔圓的唱腔，就聽懂了這漢子內心深處的滄桑。等到華燈初上，他完全歇好了，纔會騎上電動三輪迴家。這就是平凡的快樂，在勞累之後還能珍惜生活，釋放壓力，讓我倒有幾分羨慕。

在巷道做生意，就會受到颳風下雨的影響。可是，這漢子會調節自己，很是樂觀。我問過他，遇到颳風下雨怎麼辦？他說，不影響，藉此機會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到定點的地方去選原材料。我問過他，爲啥不去給自己租一家門店，或者到商場租地段經營？他說，租地方費用高，不見陽光，自己覺得憋得慌。不如這樣自由自在，做一個賣炒粉的自己。再說，要做原汁原味的炒粉，是用心去做的，而不是用門臉顯擺。

一道小吃，被這個漢子做到了精緻，做到了入心。就說爲做炒粉選的提味菜，在春季他會選用蒜苗，味鮮可口；在夏天他會選用小蔥，香氣撲鼻；在秋天，他會選用韭菜，鮮美可人；在冬天，他會選用大蔥，香味四溢。只有在農村生活過的人，才懂得用這些四季入味的菜，爲小吃錦上添花。因爲，大蔥到了春季就發苦，蒜苗到了夏天就老苗了，小蔥到秋季就沒了，韭菜到了冬季就沒味，所以懂得了四季的流轉，歲月的更迭，因時而作，因時而動，才能真真正正走進生活。

民以食爲天，這是永恆不變的生活主題。現在，隨着人們的生活水平越來越好，走向富裕的人們，還是會時常想起家鄉的美味小吃。只有在鄉音鄉情鄉韻的包裹下，讓一個人才能從心底感到回家的溫暖。賣炒粉的漢子懂得，只要自己操守住一份家鄉的味道，就會有迫不及待回家的遊子前來品嚐這道風味小吃。這道小吃看似平常，卻時刻能牽動着一個人對家鄉的記憶，還原了小時候的美好回憶。

巷口賣炒粉的漢子，每一天做着平常的炒粉，平凡得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一旦有人想吃炒粉，就會立馬想到巷口這位漢子。這位喜歡乾淨，喜歡拉二胡，喜歡聽戲的漢子，能夠把一道小吃，留在品嚐過人的心裏，這位漢子做到了。正是這位漢子擁有的自由平常心，感染了我，敲擊着我。不管幹什麼事，讓人們記住，人們想起，纔是對生活有情有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