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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伯散文

散文1.67W

“駕!駕!”一騎絕塵。

興伯散文

“慢點,慢點,這孩子”!

興伯是俺本家的長輩,看我騎馬而去,急得在後面直嚷嚷。

孩子家就是淘氣鬼。飛馬在街上的揚塵,弄得在門外吃飯的人都背過身去遮擋。而我卻直到興伯家門口才下得馬來,餘興未盡。

那是一匹光肚馬,只墊了條裝麥種的口袋。屁股溝碪的鑽心疼。

興伯好大一陣兒纔回來,放下耬一頓數落。看我摸住屁股,又嘻嘻笑:

“去,去,回家吃飯吧”!

興伯是村裏有名的種莊稼“把式”,犁耬鋤耙,揚場放磙,樣樣精湛。尤其是那耙地、耩地,一手絕活兒。就說粑地吧,順耙耙,橫粑粑,還有斜耙耙,幾遍下來,如是“生”地,他把那地耙的虛敦敦的,雜草“沫子”全網到一堆兒。若是犁過的地,耙過後,一壠壠像作業本上的數列線、橫格兒,打着尺子也弄不了恁直。橫頭與直式兒行行列列吻合,說是一幅作品毫不爲過。別的漢子“厭其”,譏說“你是託生反了,要是娘們兒可是好針線哪”!

“犁耙不好,地弄不實,那種子在地裏不如服,會出好苗兒”?興伯如是說。

至於耩地,那又是一番工藝。這第一耬是直耩,還是轉地圈兒,全跟耩家兒的經驗,小的不規則的地片先順地邊兒開耬。大田地講究“直式”兒,第一耬開直,後面就都跟着來,否則,彎彎曲曲。再着不能留“隔子”,就是耬與耬間等距,要是寬寬窄窄,粗粗細細,待莊稼苗一出來就看得真真切切,路人就笑話你這人種地的不咋的!

還有耩家兒的搖耬技術也很關鍵,搖得快倉眼下種多,苗兒密,反之,苗兒稀。這一塊一慢可是耬把式根據牲口走的快慢步伐掌握的。還有,就是看你這幫耬的配合的怎麼樣。若是沒眼色,半天下來,耩家就不用你啦。你要聽耩家指揮,需推牲口則推,需拉繮繩則拉,還要瞄準前方的目標走直。到地頭讓牲口走出去些,好讓耬接住“橫頭”。

我就是這配角兒,幫耬的。

我好跟着興伯幫耬,一是興伯人好,看着他吆喝你,心卻疼着你。種子牲口馱着,上地回家不讓你背耬,連牲口套子也不讓你拿。二是我最愛騎興伯養的馬。他是有名的飼養員,善喂大牲口。他養的馬、騾膘肥體壯,調教的還溫順。你騎上,“駕”一聲牠飛似的跑;“歟”則立馬站住。儘管沒有鞍子,騎上也威風凜凜,活脫一名騎兵!不過事後屁股溝總是被馬脊樑磨的浸着血。

興伯實在,凡話中蘊含着大道理。

“莊稼夥兒就不用學,人家咋着咱咋着,但你不能毛毛草草。人哄地一時,地哄人一季。這給你讀書一樣,失基了焦不紮實,長大咋幹事兒”!

前幾年,興伯走了。儘管我離家已幾十年了,可夢裏時常見他,總是孩提時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