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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古代徵地拆遷的麻煩事的論文

論文1.64W

徵地拆遷,無論對於“當官的”還是老百姓,都是一件麻煩事!往往是,徵地拆遷方軟硬兼施,甚至威逼利誘;被徵被拆方軟磨硬泡,甚至羣訪、自焚。領導幹部都知道徵地拆遷工作不好乾,經常抱怨說:“現在徵塊地、拆間房,咋就那麼難呢?要在過去,那還不是皇帝一句話、官府一張紙的事?”古代的徵地拆遷,真的是“皇帝一句話、官府一張紙”那麼簡單嗎?

淺析古代徵地拆遷的麻煩事的論文

強徵土地,丟面子,丟王位

《詩經》中有句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似乎這天下的土地山川、一草一木都是君主的,君主想要點什麼,就是一句話的事。但事實上沒有那麼簡單,歷史上有的君主就犯了這個“認識上的錯誤”,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有的甚至連國家都丟了。

在春秋早期,發生過一次著名的徵地事件,當事人涉及到周王室、鄭國和蘇國。鄭莊公二十四年(公元前720 年),周平王去世,周桓王繼位。當時,周桓王看到鄭國的土地非常肥沃,就有心將鄭國鄔、劉、蔿、邘這四處封邑據爲己有。這幾塊地都在洛陽的東北部,即現在的偃師、孟津、沁陽三縣,都是當時的富饒之地。爲了順利得到這幾處土地,周桓王提出用其他土地交換。用哪些土地來交換呢?周桓王就動起了徵收蘇國土地的念頭。於是,周桓王提出用本屬於蘇國的十二邑中部分田地來交換。周王雖然在名義上享有予奪封地的權力,但在春秋時期,這一權力已經形同虛設。此時的周王室只能處置王畿之內的土地,而對於封國的土地不再享有處置權,當然也不能再隨意地徵收。結果可想而知,蘇國拒絕交出這十二邑來替周王換取鄭國土地。周桓王雖貴爲天子,最後還是碰了一鼻子灰。

還有一次也是周王室徵收土地、強拆強佔屋室苑囿,並引發王室政變的事件。上文談到的周桓王死後,其長子姬佗繼位,就是周莊王。周莊王非常喜愛他的姬妾姚姬,也非常疼愛姚姬所生的兒子子穨。周莊王臨死前留下遺命,囑咐蔿國、邊伯、詹父、子禽、祝跪等五位大夫,日後一定要立姬子穨爲周王。但子穨是庶子,周代實行嫡長子繼承製,所以莊王死後,由長子姬胡齊繼位,也就是周釐王。周釐王若奉其父遺命,應按“兄終弟及”傳位於子穨,但他死後,其子姬閬繼位,也就是周惠王。這讓蔿國、邊伯等五大夫十分不滿。

惠王非常喜歡田獵,爲了擴大他的苑囿以畜養更多的飛禽野獸,他便強行徵收了大夫蔿國的菜園。他還大興土木,擴建自己的宮室,由於大夫邊伯的房屋鄰近王宮,從而也被強行拆遷佔用。惠王還奪取了子禽、祝跪、詹父的田地,收回了膳夫石速的俸祿。這些大臣本就不滿,再加之利益受到侵害,他們便聯合起來,奉立子穨爲新君,以蘇國爲後盾,以武力征討周惠王。周惠王流亡到鄭國。這便是史上有名的“子穨之亂”。

後來,鄭厲公和虢公迎姬閬回到都城,重新登上天子寶座。惠王雖然失國復得,但他無奈把酒泉(今陝西省東部一帶)賜給虢,將虎牢(今河南省滎陽市西北)以東之地賜給鄭,自己的王畿大大縮小。這也算是強行徵收土地、強拆強佔屋舍的後果吧。

徵地拆遷,還得按法律辦事

歷史上凡是有爲的君主都明白一個道理,要想自己的天下坐得穩,就得有制度,還得要自己帶頭遵守制度,否則的話,就會失國失天下。所以,古代的君主、官府即使需要徵地拆遷,也要依照法律來辦事(有時儘管只是形式上的)。

據《左傳》記載,魯成公十一年(前580 年),周王室要徵收“鄇田”,大概就在古溫國、今河南武陟縣一帶。但是,晉國的大夫卻至卻不同意,認爲這塊土地是自家世代祖產,祖宗之業不可丟,寸土不能讓。周王室也不能強行爭奪,便起訴到周簡王那裏。周簡王派劉康公、單襄公到晉國去主持解決這場徵地糾紛。郤至說:溫這塊地方,是我郤氏的封邑,不能失去。劉康公、單襄公透過查閱檔案和文書後發現,當初武王滅紂,分封功臣和宗室,就把曾經助周伐商的蘇忿生和檀伯達分封在溫這一代。後來蘇氏支援子穨發動叛亂,失敗後逃到夷狄。周襄王爲了慰勞晉文公,便把溫地賜給晉國,該地先後爲晉國大夫狐氏、陽氏和郤氏的封邑。這樣從檔案文書來看,溫地本來屬於王田,是“王官之邑”,是可以被周王室徵收的。郤至不服,認爲封邑不能被隨意徵收,還要理論,但晉厲公命令郤至不要爭了。雖然最後周王室獲得了這塊土地,但還是經過了一個法律程序、依照一定的歷史證據實現的。這說明,在這一時期,土地的徵收必須要按照法律的`規定才能實現。

《晏子春秋》記載,齊景公修建宮殿,佔用了逢於何家的墓田。逢於何的母親去世後,他提出要將母親與父親合葬,而父親的墓恰恰在齊景公的王宮裏,這個請求遭到了拒絕。逢於何在半路攔住晏子,請求晏子幫助自己,聲稱如果父母不得合葬,自己便手扶喪車,捶胸頓足,告訴四面八方的人說自己不能讓母親安葬,然後餓死在宮殿門口。晏子見齊景公,開始齊景公很生氣,認爲自古未有把死人葬到王宮裏的事。晏子卻認爲齊景公大肆修建宮殿,奪佔了活人的居處;廣建樓臺亭榭,毀壞了死人的墓地。所以,活着的人愁怨憂傷,不能安居;死了的人屍骨離散,不能安葬。君主肆意享樂遊晏,還傲視活着的和死去了的百姓,這不合禮制,不是君王應有的行爲,不是儲存國家之道。齊景公也覺得自己理虧,便答應了逢於何的要求,允許他把母親葬進了王宮裏。

《國語》中記載,魯文公要擴建宮室,按照規劃設計需要佔用孟文子和郈敬子的府邸,便向孟文子提出爲他在別的地方重建一所更豪華軒敞的宅院,用作交換條件。可孟文子並不買他的賬,指出:自家的住宅和衙署都是君王所賜,先人所建,拆毀宅署有辱先君之命,所以不便遵令。衙署、車服、宅第都是爲政權服務的,是職務的象徵,是地位的象徵,不能輕易改變,這是法律制度。魯文公碰了一鼻子灰,又去找郈敬子試試,誰知道同樣遭到了拒絕,魯文公擴建宮室的計劃只得作罷。

強徵強拆,自古就有不講理的

自從秦漢以來,除了個別短暫時期,土地私有制在整個封建土地制度中就一直佔據重要地位。按說土地私有,土地所有權就應該受到法律的保護,建造於土地之上的房屋自然更屬於自有財產,不能隨意侵犯。但在專制體制之下,人民根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更何況土地和房屋了。皇室貴族,強佔土地和房舍,老百姓大多隻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晉朝時,晉文帝司馬昭的孫子、齊獻王司馬攸的兒子司馬冏,在晉惠帝時官拜大司馬,擔任輔政大臣。司馬冏嫌他父親以前居住的宮殿太小,便大規模地修建宮殿苑囿、宅第館舍。按照規劃,有數百間民房和一個糧食交易市場需要拆遷,這倒也不足爲奇,誇張的是除了民房和市場之外,還要拆遷好幾個政府機關,這要放在今天,想都甭想。可當時呢?人家司馬囧是輔政大臣,權傾朝野,手裏還掌握着兵權,連皇帝都不敢惹他。各個政府機關也都得乖乖地搬遷,更別說老百姓了。當然,司馬冏也沒落什麼好下場,最後被處死,同黨都被誅滅三族,死了兩千多人,司馬冏被暴屍於西明亭,三天都沒有人敢收殮。

唐朝時,楊貴妃的姐姐虢國夫人備受唐玄宗恩寵,所受賞賜無數,於是她大規模地購買和修建宅第。有一次,她看上了京城一套大宅院,想據爲己有。這家房屋的主人姓韋。一天,韋家人正在休息,忽然有一個衣着華貴的婦人走進門來,身後跟着幾十個奴婢。這婦人談笑自若地對韋家人說要買這個院子。韋家人世代在這所祖宅里居住,自然不肯賣掉。可誰知這婦人隨即命人招來一百多工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所大院子給拆了。韋家人得知這婦人原來是虢國夫人,不敢惹,只得搬着行李暫且在路邊棲身。虢國夫人在韋家地基上重新修建起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院,對韋家只是象徵性地給了十畝空地,而地上的房子,卻一分錢也沒給。

宋朝時,被稱爲“南豐七曾”之一的曾布,曾作過王安石的助手,在宋徽宗時還擔任過宰相。他的大舅子魏泰倚仗他的官勢,打着曾布的幌子大規模侵佔公私田園,連州縣官也拿他沒辦法。有一次,魏泰竟然要侵佔一處廢棄的官邸,就妄稱這舊官邸是一片無主荒地,從而據爲己有。這時的地方官是歐陽修的兒子歐陽棐,這個人很正直,想收拾一下魏泰,可週圍的官吏都勸他說:“這魏泰仗着他是曾布的親戚,歷來橫行霸道。以前的官員想躲還來不及,您怎麼還敢招惹他呢?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但歐陽棐不聽勸告,堅持不給魏泰這塊地。結果正如衆人多言,魏泰透過曾布在朝廷裏說了歐陽棐壞話,歐陽棐被罷了官。徵地拆遷的補償,都是當權者說了算雖然上文我們講了那麼多不講理的徵地拆遷牛人,但總歸這是少數,歷史上大部分的徵地拆遷都是要給予補償的。只是如何補償,補償多少,都是皇帝和官府說了算,百姓基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宋元豐年間,因修建景靈宮,拆遷了不少民房,於是,皇帝下召,從市易務專款內借支了12 萬緡,支付給拆遷戶作爲補償。明萬曆年間,因皇家陵園佔用民地一百餘頃,政府決定分兩種方式支付補償金,一是直接支付現金價銀12411 兩,二是免除當年稅糧等項銀315 兩。

一般來說,一個政權在建立初期,出於對利益重新分配的需要,對於私有權的保護會被淡化,但隨着國家社會進入正常發展階段,對於私有權的保護就會日益受到重視。如清朝初年八旗貴族跑馬圈地,共圈佔漢族人田地20 萬頃。開始圈的還只是無主土地,到後來就連有主土地一起圈了。老百姓的土地、房屋都被圈佔,造成了百萬餘人破產失業,流離失所,大量流民、乞丐出現。後來朝廷看到了圈地的危害,便制定法律來規範圈地行爲。順治四年,就規定用延慶州、永寧縣、新保安、永寧衛等地無主屯地來補償圈地;康熙八年正式下達了停止圈地的命令,康熙二十四年又下令“嗣後永不許圈”。雍正二年,寧夏要新築滿城,佔用民田。皇帝下召用河濱淤地來補償,並免除了六年的租稅。清乾隆晚年在熱河擴建避暑山莊,“廣築圍場,雜植時花,分置亭榭”,供乾隆皇帝遊玩。皇帝佔用民田,當然給了百姓補償,但民間還是不太滿意,編了一句歌謠:“皇帝之莊真避暑,百姓仍是熱河也。”光緒二十七年,各國使館佔用民房,共支付了35 萬兩白銀用於補償拆遷戶。

這些都是皇帝或官府臨時決定的補償標準,沒有統一的規定。而且,在宣佈給予徵地拆遷補償的文書中,一般都明確寫明這些補償,體現了皇帝和朝廷對百姓的體恤和仁愛。幾千年的歷史,終究還是逃脫不出“莫非王土”的藩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