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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的誓言嗎--對《教師教學用書》一條解說的商榷(網友來稿)

方金先

只是我的誓言嗎--對《教師教學用書》一條解說的商榷(網友來稿)

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材初中語文七年級下冊入選了端木蕻良的抒情散文《土地的誓言》,這是一篇飽含愛國深情的作品。作者以火一般的熾情,富有感染力的語言,流露出失去美好家園的悲傷,傾訴了對淪喪十年的故土的眷念,發出了爲自由而奮鬥的誓言。文中富有故鄉特徵的物產景色的描述、美好生活的回憶、形象化的語言、排比的句式、直呼式的吶喊,激情洋溢,給讀者強烈的情感衝擊。反覆朗讀,細心品味,容易達到情感共鳴,激發愛國之情。

但我在教學本文時,感到《教師教學用書》(以下簡稱《用書》)“問題研究”中對本文標題的理解,有點不妥,難以令人信服。

《用書》裏這樣解說:

“這一標題是比較獨特的,其重點在於‘誓言’,從文章來看,這誓言是作者對着土地發出的。作者在文章末尾壯懷激越地發誓:‘我要回到她的身邊……爲了她,我願付出一切。我必須看到一個美麗的故鄉出一在我的面前--或者我的墳前。’這種擲地有聲的誓言讀者自可強烈地感受到。因此,這一標題理解爲‘面對土地發出的誓言’而不是‘土地自身發出的誓言’。

這種表達方式並不是獨一無二的,例如朱德的‘母親的回憶’,其意就是‘關於母親的回憶’而不是‘母親自身的回憶’。作者之所以作如此表達。估計是在不影響意思表達的前提下力求簡潔,在擬寫標題之時更是如此。況且,本文集中筆力寫‘土地’,將‘土地’二字置於最醒目的位置也確實是一種較好的選擇。”

這種解說,我認爲有以下幾點值得商榷。

其一 “土地的誓言”僅是“面對土地發出的誓言”,而不是“土地自身發出的誓言”?不錯,本文要點在於“誓言”,文中多次以近乎吶喊式的語言,表達迴歸故土的願望,發出了自己的誓言:“我都會突然想到是我應該回去的時候了。我必須回去……”“我不能離開她”,“我必定爲她而戰鬥到底,土地,原野,我的家鄉,你必須解放!你必須站立!”“我永不能忘記,因爲我答應過她,我要回到她的身邊……爲了她,我願付出一切。我必須看到一個美麗的故鄉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者我的墳前。”情感真摯,擲地有聲。我們彷彿看到流浪到關內的作者,面朝北方,想起日寇鐵蹄蹂躪中的故鄉,淚流滿面,聲聲深情的呼喚。(這何只作者一人呢?)“土地是我的母親”,親近土地,永遠那麼溫馨、幸福、安寧。背井離鄉,猶如失去母親的流浪兒,那種強烈迴歸之情,我們能體會的到,那種而對土地發出的誓言,令人動容,我們能感受的到。讀來熱血沸騰。但就此斷定僅是“面對土地發出的誓言”而沒有“土地自身發出的誓言”,這把問題簡單化了。

我們不能忽視文中這些內容。1、作者以電影鏡頭式的切換,展示東北大地豐饒美麗時,彷彿聽到故鄉的呼喚,聽到她地層洪流燃燒奔涌的聲音。“我聽到故鄉在召喚我,故鄉有一種聲音在召喚着我。她低低地呼喚着我的名字,聲音是那樣的急切,使我不得不回去。”“這種聲音是不可阻止的,是不能選擇的。”這裏把“土地”作爲一個主角置在前臺,推到讀者面前,讓我們傾聽她的心聲。她在召喚子女爲她爭取自由、解放、獨立。這是交給子女的一項使命。召喚中有熱切地期盼,更有不甘凌辱、誓志奮起反抗的精神。這種聲音化爲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傳達給與之心心相通的子女。“我便能看到大地深層在翻滾着一種紅熟的漿液,這聲音便從那裏來。”“我常常把手放在大地上,我會感到她在跳躍,和我的心的跳躍是一樣的。”故土渴盼解放的願望是強烈的,“我”要實現這一願望也是強烈的。兩者達到很好的默契。“它們從來沒有停息……終有一天它們要匯合在一起。”大地心中的“誓願”化爲子女高聲的吶喊。至此,完全可以說,文中一方面寫出了“我”的誓言。也傳達了“大地”的誓言。“大地”的誓言是“我”的誓言的動力;“我”的誓言是對“大地”誓言的承諾。《用書》也點明瞭本文集中筆力寫“大地”這一點,可惜語焉不詳。2、文中展示的豐饒的物產景象,也給我們以強烈的感官衝擊。無論“參天碧綠的白樺林”、“奔流似的馬羣”、還是“奔馳的鹿羣”、“原野上怪誕的狂風”,彷彿傳達着關東原野一草一木、一切生靈都滿懷激憤,心涌熱血。“我夜夜聽到馬蹄奔馳的聲音”,是否就是一種故鄉抗爭的聲音?文章營造着這種氛圍,告訴我們,戰鬥到底不僅是“我”對土地的誓言,更是大地自身的誓言,是生於斯長於斯的中國人共同誓言。 這樣理解,更合文章主題。題目也正顯示這種含義。

另外,作者擬這個題目,還追求一種獨特的表達效果。 1941年是抗戰最艱難的時候,部分中國人抱有悲觀情緒,看不到前途、希望。作者出於強烈的民族感,急切地想喚醒他們的自尊心、責任感。“大地的誓言”無異於一記重錘擂響戰鼓,振奮人心。題目把“土地”置於最醒目的位置,不是力求簡潔的最好選擇,而是喚起人們使命感的最好選擇。“土地的誓言”,給人沉重、莊嚴、悲壯的感覺,更有號召力,更能激發民族凝聚力,也有很強的感染力。

其二 《用書》認爲:題目的表達方式,估計是不影響表達 前提下的力求簡潔。可在實際教學中學生恰恰對題目這種表達方式產生疑惑,生出歧義。問“課文到底寫誰的誓言?”“如果是我的誓言,這什麼以‘土地的誓言’爲題?”認爲這樣是不是故意繞彎。從學生角度看,擬“面對土地的誓言”更好理解。或乾脆擬“我的誓言”、“我對土地的誓言”,不也簡潔嗎?所以說,按《用書》的解說,無法向學生說清他們對題目的疑惑,消除歧義。反而使學生一頭霧水。從“估計”二字看,《用書》對此也不確定,含糊其詞。如果從“我的誓言”和“土地的誓言”兩個角度解讀課文,點明兩者的關係,明確題目的表達效果,就可以避免費盡口舌也說不清的尷尬了。

其三 《用書》認爲:朱德的“母親的回憶”,其意就是“關於母親的回憶”而不是“母親的回憶”。並以此來旁證自己的說法。也有不妥之處。朱德的這篇散文曾入選義務教材初中語文第五冊。選編時,編者就考慮到學生會對“母親的回憶”產生歧義,改題目爲“回憶我的母親”。是符合該文着重寫我的回憶,把母親置於被描述對象的位置這一內容安排的。文題一致,明瞭、易懂。《土地的誓言》則不同,文章已把“土地”置於主體位置上,集中筆力寫“土地”(《用書》也承認這一點),抒寫土地的願望、渴盼,流露它的誓願。兩個文題只在語法形式相同,屬偏正短語。深究文章內容、主旨,兩者根本不是同一類的。《用書》把它們聯在一起,有點牽強。

端木蕻良是當時“東北作家羣”中的主要成員,在現代文學史上也佔有一席之地。創作了如《科爾沁旗草原》、《遙遠的風砂》等不少有影響力的作品。我想他創作這樣一篇抒發對大地深切眷念、喚起民衆爲國奮鬥的散文時,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精巧構思的。該不會給一篇精短的散文配個讓人有歧義感的標題吧?題目是文章的眼睛,之所以把這個題,一定有深意的。

筆者認爲,對本文題目的含義是否可這樣解釋:

土地的誓言,要點在“誓言”,既表示我面對土地發出爲之獨立而奮鬥的誓言,又傳達土地自身渴求解放的誓願。前者是對後者的承諾,後者是前者的動力。兩者統一在一起。將“土地”二字置於最醒目的位置,更給能激發民衆的責任心,是喚起人們使命感的最好選擇。“土地的誓言”,給人沉重、莊嚴、悲壯的感覺,有號召力,更能激發民族凝聚力,也有很強的感染力。

(此文發表於《語文教學之友》2007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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