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冬天的火爐
對於冬天的嚮往,是我最近幾年難以表述的心願。給幾個朋友說起時,他們都很驚吒,把“蕭殺,寒冷,瑟瑟發逗,了無生機”等等這些詞兒一股腦兒地拋給我,甚至有人一邊瞪了眼,一邊拿手背測我的前額:“沒燒壞吧,你?”想想,也是這樣的,枯了樹葉的的枝幹在西北風的呼嘯中濁揚着猙獰,百草無力地葡伏在乾硬的土地上任憑疾風吹打,那些百靈呀,燕雀呀早早就沒有了蹤跡,聒噪在耳際的只是些黑黑的烏鴉,喳喳叫的麻雀和瑟縮在別家門前的斑鳩,沒有一點情趣。儘管是這樣的一番景象,但是我依然驅不走心中對於冬天的渴望,究竟是爲什麼,自己也沒有這個方程,是茫茫白雪下的山野?還是河道里壯觀的冰凌?隱約間還知道,在冬天裏,該是有一盆爐火在屋裏的。
那年,父母落難,拖家帶口把我們弟兄姊妹的年邁的老祖母輾轉到一個小山村,在山樑間挖了幾孔窯洞,一住就是十二年。是父親的堅強和母親的'溫婉讓我們就着高粱米糊糊走出了一個又一個寒署。那個小山村的印象始終盤瑩在我的夢裏,不離不棄,出現最多的是那兒的冬天。瀰漫的大雪,填滿了山裏的溝溝壑壑,孩子們裹着父兄的皮襖,把歡騰毫無顧及地貢獻給了沉寂的山村,玩累的時候,便是窯洞裏母親用她的智慧堆積起來的火盆,讓我們團團圍在她的身旁,一起等待下工的父親和哥哥姐姐回家來。然後就會在熱灰中翻出幾隻燙手的山芋,捧在手心,緩緩湊到嘴邊,輕輕吹一吹,再慢慢地掰開,一點一點分給大人和孩子們,剎那間,窯洞裏就溢滿了誘人的香味,窯洞外的冰寒被久遠地拋在了天際。
那年,要轉到縣城去上學。很早就起來,搭了一輛過路的班車。雪已經停了好幾天,但是公路上依然積着厚厚的一層,只有兩道車轍向遠方延伸。汽車艱難地爬過一座山嶴,準備轉彎的當兒,熄了火。看着一車人的沮喪,折騰了半天的司機無奈地笑了笑,說了句:幸運啊,事出在山高頭了。幾位像是很懂事的大人也說:就是,就是,不是的話就麻噠了(讀liao)。我們懷着“幸運”不情願地下了車子,和我一起轉學的孩子們與幾個急着去縣城辦事的人嘀咕了一會,讓票員給欠每人退了五毛錢,便沿着一條小道從山溝向縣城的方向走了去。大約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我們總算來到了一個叫“丁記二溝”的小山村,過了這兒,就再沒有大山,離縣城也就十來公里路了。但是在那晚,這樣的“安全”感對我們幾個精疲力盡的人來說實在算不上興奮,我們幾個學生的腦袋都快耷拉到了肚皮上,真是乏透了。拐了一個小彎,村子的最西邊的一家人突然亮起了油燈,那股微弱的光芒就像一團濃烈的火焰,驟然間把我們這一夥人的心燃燒了起來,腳下似乎多了一些力量,速度不由得加快。走到跟前,我們看到門口站着一位大爺,瑟瑟地看着我們,說:你們從那裏來呀,這麼冷這麼黑的天,啥事急成這樣了?一位高個子走到老人跟前,把原委略略地給老人說了說,請老人給我們一點熱水喝了暖暖身子好再趕路。大爺瞅了瞅我們,低聲說:再着急也不在這一夜裏,二十幾里路呢,這幾個娃娃怕是走不動了吧?都先進來,烤烤火,緩緩身子,五更的時候,隊上的手扶也走縣城,正好把你們帶上,昂。我們相互間看了看,迅速達成了默契:聽老人的。房子的門開啟的一瞬間,所有人的身子,都像是缷下了千金重擔,對着屋內的那盆火爐,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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