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谷

位置:首頁 > 文學賞析 > 散文

回到我的村莊散文詩

散文1.58W

◎回到我的村莊

回到我的村莊散文詩

這條國道載着自行車、汽車、三輪車還有我的流浪,一直向東。

右拐下坡,沿途是麥苗、大蒜。那片被蒜苗緊緊包圍的地方,就是我的村莊。

我的村莊不大,在中國地圖上沒有,在山東地圖上只是一個點。

水泥路面再也沒有泥土飛揚,一條路瀝青着臉面光禿禿,二層小樓整齊而安靜地坐在村東頭。

婉轉的鳥鳴,散養的雞鴨還在路邊刨食。自來水從哪一個勤勞的媳婦家流出,用水泥砌成的下水道,閃着洗過的光亮。

現在比起那時,我更喜歡小時候的村莊,那時候的村頭路邊是熱鬧的。路邊的狗尾草、七七菜、喇叭花、指甲花,它們每天看着來來往往的村民,帶着笑臉出門,載着“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進村。

那時候的夕陽下山是慢的,足夠讓我等一生。小夥們都會在村頭、路邊迎接他們下地幹活的父親母親。那時的我最喜歡等父親歸來,把我放在大金鹿自行車的樑上,依偎在父親的胸前,無論多大的風雨也不怕,父親的脊樑給我頂起的是一片晴空……

此時,村莊丟失了熱鬧,除了太陽在村子上空按時起牀,按時下山,一切都是沉默的,如蹲在村大隊樓房牆邊曬太陽的老人,好像已經進入了夢鄉。

哥哥給我嘮叨着村裏的一些事情,比如新換的村支書,比如去北京打工回來蓋樓房的弟兄,比如回鄉收大蒜的鄰居……

半個月亮在黑夜沒有到來之前掛在村東的上空,像畫上去的一樣,空空的如一塊煞白的奶油。

我的村莊,你無法理解我如過客般的心情,正如我無法讀懂你繁華般的悲傷。

回到我的村莊,卻再也回不到舊時光。

◎ 我不是歸人,是過客

冬日,夜是短的,是黑的。

從我的村莊到父親的墓地,是一條長長的夢。

住在這個村莊的男人,他們一直在夢中行走。

深淺不一,通向父親墓地的路熟悉而陌生。這條路留下我童年少年歪歪斜斜的腳步,撒過汗水淚水,撒過歡歌。誰的腳步,爲夢想回頭?誰的夢想,在這條路上躊躇前行?

夜幕拉開,我的哥哥姐姐,我的村莊,在麥地裏父親的墳墓都是黑的。哭聲也被黑傳播,黑壓壓地散落在曠野,綠油油的麥子也沾染着似淚的露珠。

雙膝跪下,跪天跪地跪父親大恩。火紙點燃,噼啪地燃燒,此時在淚光中父親在向我笑。

這730個日夜,是淚,是光,是水的流向。父親,你的光,你的淚,你如水的流向,我替你繼續……

安息!我忠誠的布爾什維克的父親。你的愛,卻如此匆忙。

這二十六年來我一直棲息的村莊,埋藏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春的力量。

月亮和星星挽手攔截我的歸途。我就把我的留戀,我的愛,我無盡的悲傷,撒在我的村莊。

嫁出去,如潑出去的水,我的祖先給了我無限榮光!

嫁到哪裏,哪裏就是你的家園,我的祖國給了我安身立命的權利!

從此,生我養我的村莊啊,我是過客,不是歸人。

◎丟失的東西,我想在一張白紙上找回來

時光已老,我忐忑的心在來時路上一直找尋,那些丟失的星星、雲朵和羊羣。

當我來到面南朝北的老院,兩扇斑駁的鐵門遲鈍而沉重,經過幾十年時光的磨礪,它們已經沒有原來輕巧。鴿子穿着灰色的、白色的衣裳在門前迎接我,它們還記得我餵給它們的麥子、玉米。沒有聲響,我躊躇的不敢向前邁步。

楊樹皴裂的面板流出黏液,呈線狀滴到地面,有的流淌在樹幹上,它們的軀幹已經很粗了,超過了我雙手合攏的尺寸。

水泥地面已經炸開了花,漏出土層,有的'地方竟然竄出幾棵狗尾草,一棵小椿樹不知是那一棵椿樹媽媽遺落的孩子,我站在它的面前,已經沒過我的腳踝,長出幾枝新綠的葉子。

太陽多麼好,它照着這個院子裏的一切,它給它們溫暖和希望。它照着從前、現在和遠方。在它的懷抱裏,它看着父親母親和我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這就是我家的老院,新的東西積蓄着力量,老的生命退出時光。這是我所明白的,但我的心隱隱不安。我渴望能夠回到母親燦爛的笑容裏,回到在老院的樹蔭下陪父親下第一盤象棋。

那些時光在老院的樹下,牆角和窗戶上,在父親母親起早貪黑的腳印裏。現在丟失的東西在我鋪開的一張白紙上,已經綻開了蓮花般的笑臉,迎着我,慢慢的,我一定能夠把丟失的東西找回來。

◎月亮被風吹走了

關上屋子裏的燈,月光就會跑進屋裏,從窗戶的一個一個空格子鑽進來。

月亮也會跑到院子的水缸裏,如加持的佛祖,明亮而鄭重。不知是水照着它,還是它已化爲輕柔的水,粼粼波光,美極了。

此時,祖母閉着眼睛嘮叨起來,鬼子追着她外公向八大窪河奔跑,月亮明晃晃的,和白天一樣,外公心想真是追上就是死路一條,月亮啊月亮,你怎麼就不能藏起來,讓日本鬼子看不到,說來也怪,當他縱身 向八大窪河裏跳的瞬間,夜空一下黑了,鬼子什麼也看不到,只是朝河裏放了幾槍,她外公保住了性命。每次到這個時候,祖母就會問我月亮去了哪裏?我說,月亮被風吹走了。祖母就會咯咯大笑……

我就像一顆星星一樣,整日粘在祖母身邊,聽她講稀奇古怪的故事,只要是有月亮的夜晚,祖母就會講起這個故事,不厭其煩,我那時真的相信月亮是被風吹了,它是神,是好人的保護神,要不,爲什麼我們走它也走呢?

今夜,月亮又在天空高高掛着,圓圓的。好像比那時的月亮小了一些,我站在院子裏,保持沉默,與它對視。它散發出的光如祖母的眼睛,慈祥柔和,它薄薄的白光罩在我的身上,如祖母給我披的一件輕紗。

月亮被風吹走了,連同我的祖母,我再也找不到像那些夜晚的月亮,只有祖母的故事陪着我在塵世裏輾轉。

此時,夜晚的風是涼的,吹着月亮吹着我,一陣陣發出響聲,好像要喚醒什麼,是走失的靈魂,還是記憶的種子?

標籤:村莊 散文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