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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桐的佛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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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不久接連四日的淫雨,令今年西北大地煎熬了少見持續乾旱的春季後,飽嘗了一頓金貴的奶汁。大地之上枯黃短矮匍匐的野草頓時鮮嫩萋萋,焦渴泥土的莊稼得以安穩下種,喘着粗氣的樹木興奮的用枝葉張開大嘴,吮吸的再不能嚥下一滴希貴的雨水後,奮力的吐納新綠,並將落下的一滴滴雨水收集滿後,灌入身下溼漉漉的泥土,好讓深處的“腳丫”儲存。大地幾天後就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景象。

法桐的佛手散文

樓下寬闊馬路兩旁高大的法桐,被人們圈養在一個個僅有半個平米的水泥圍成的框內,不能像廣袤大地之上的草木那樣隨意的吮吸接納天之雨露,只能靠身下極小的泥土以及周身的枝葉,可她們依然生長的很是葳蕤、高大、挺拔。馬路兩旁的樹,不論是何種,都是嫁給馬路的賢妻,都是城市人的吸塵、消音器,都是城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都是城市的季節表。

生活在城市裏的人,成日腳步匆匆抑或散漫的行走於寬闊潔淨的馬路,似乎對兩旁的樹木並非看重,而是很是淡漠,甚至熟視無睹,直至人物兩張皮。這是生活在城市的人很普遍的現象,好像城市的快節奏惹的禍,並非人的錯。譬如我,生活在小城已20年了,城市在不斷的翻箱倒櫃、棄舊納新、日新月異的突變中,馬路兩旁的樹木也在一茬又一茬的更換,人在一撥又一撥的增加,似乎看得多了,看的慣了,彷彿就是那麼一回事,很正常的變化,沒必要細細的觀望,靜靜的凝視,深深的思考。人的心靈和思緒中總是被物慾佔領,精神的東西似乎被擠壓在一個個甚微的空間,甚至被完全擠出、趕跑。

就在即將小滿的節氣裏,一個閒暇的週末清晨,我獨自的站立六樓的陽臺上,透過明淨寬大的玻璃窗,遠視幾眼雨後氤氳瀰漫的綿延不高碧綠盈盈的饅頭山後,將目光收攏,移至樓下的馬路上。車輛疾馳,雙腳匆匆,人車聒噪,一派急促的匆忙景象使我心情頓時煩躁起來,我極力使自己心思安穩,隨即把目光投向、定格在樓下高大如傘的幾棵正在向上生長的`法桐頂上。這是四年前加寬馬路時新栽種的梧桐,不料時如逝水後的今日,她們已長成一顆顆高大挺拔,上面枝枝相握、葉葉歡唱,下面根根相牽、相纏的生命線。那一片片碧綠的葉子如一羣羣嘴含綠枝的燕子,均被向四方延伸,向高處攀爬的枝條依次有序的迷戀陶醉,欲飛而止,牢牢地沾附其上。這不是一隻只“燕子”的悲哀,而是一隻只燕子的榮欣,它們就是依靠嘴裏的這根鵝黃、嫩綠、深綠、青色的莖杆輸送養分,一如嬰兒與母體相連的臍帶。這羣羣欲飛但終還定格在枝條上的“綠燕子”,均是頭朝樹內,沒有一隻頭部向外逃遁的想法。如果將其視作法桐在一年中孕育的孩兒,我不敢相信這一終生的“依附歸順”竟成刻骨銘心的信念,然每隻“綠燕子”都是深信這一生存於母體,成長於母體的終生信念。

境由心生。不假,我就是在這樣噪雜的環境中變得浮躁,又變得沉穩,安定。注視這一頂頂繁茂的綠傘,由上及下:點點鵝黃宛如一隻只欲飛的雛燕,被中層的淺綠溫暖地托起,然中層的淺綠又被底層的深綠穩穩的支撐,這層層的包裹,竟成暖暖的祝福。

我深知一棵樹籽在被溫暖慈祥淳樸厚重的泥土攬入懷中後,就會在大地母親的陣痛下破土而出,一根嬌嫩的細莖拖出不是兩個嫩葉,就是三個嫩葉接受陽光雨露,吮吸大地奶汁;之後就在年復年的更替中,新葉變泥土,嫩莖變柔杆,柔杆變硬幹中向上延伸,這一沒有定值的高度,似乎一個人永遠無法預料,只有大地之上的樹最清楚。這一根樹幹,這向上的枝條,誰不是被一個個鵝黃的葉子撫養而成?一隻只春鵝黃嬌小,夏碧綠闊大,秋金黃厚重的“燕子”,在完成生命中的一次旅程後,心安氣順,悠悠而歸腳下的泥土,虔誠的報答腳下的泥土。“葉落歸根”僅是對一片秋葉的片面闡述,其實每一片秋葉的迴歸,其心境與胸懷不僅僅是報答自己的母親,而是報答母親的母親——大地。

想到歷年只有一次生命的葉子,凝視法桐樹頂那一抹抹鵝黃,她們極像一隻只被母親孕育的活潑的雛燕後,我不知思緒裏哪裏來的夢想,我說她們是一隻只雛燕,是對法桐,以致所有大地之上溫雅善良的物種一個錯誤的表述,我更認爲物種之上的那層不斷變化、更替的鵝黃是一隻只慈善溫暖的佛手,正是這隻知奉獻、不求回報、慈善大度的溫馨之手的次次撫摸,使一棵棵大地之上的物種才得以直直的站立,高高的聳立。並在歲月的滄海中實現一種寬度,一個高度,一種厚度。一個人的年齡單位是歲,而樹木的年齡單位是輪;一個人並不能將一棵自己栽種下的樹陪伴到老,然一棵樹足以陪伴幾代人,甚至幾十代,幾百代人。我不知樹對人的報答與感恩是否會超過一個人對於雙親的報答與感恩,然而一棵樹就是這樣的默默堅守着腳下的泥土,凝視着身旁的芸芸衆生。

佛,六根清淨,慈善與寬容同在。她的手不僅具有普天下母親的溫暖,更具佛的普度一切凡俗蘇子。我將樓下馬路旁的法桐樹頂上那一抹抹新綠起初喻爲欲飛而止的雛燕,有更爲一隻只“佛手”,僅是一個自己喜歡的比喻,並無他意。在人心浮躁的今日,我卻更喜歡“佛手”,也許這是我當時突生的夢想。

樓下的法桐,我今日目睹到的“佛手”,即將在時間的翻滾中隱去,成爲另一隻只“佛手”的托起者。在西北的大地之上,我會在深秋的到來時,永遠被一隻只溫暖的“佛手”相伴,歲歲年年,我會凝視一隻只物種之上溫暖慈善祥和的“佛手”。

樓下的法桐每一次伸出的“佛手”,是對高度的期望,我深信不久的將來,我粗硬的雙手會和樓下一隻法桐的“佛手”輕輕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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