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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之死抒情散文

散文3.21W

老人之死(一)

老人之死抒情散文

夏天,我住進了這條街道。街道最寬的地方只能容一輛小車透過,最窄的地方也只有三人並排而過。地板上鋪滿了各種形狀的青石,樓房對面而建,兩層以上的土木結構,都在述說着這條街道着久遠的歷史。

我住所的斜對面住着一對老人,老太爺身體不好,也沒見過有什麼子嗣,夏天我經常可以看到老太爺坐着有滑輪的座椅出來溜溜,有時也自己扶着牆體,沿着牆體慢慢的蹣跚移動,像極了學步的孩子,上老太爺的家要從街道往上爬兩步階梯,老太爺下來時他老伴會扶下來,有時老太爺上去時卻是自己手爬上去,有時看着看着我就覺得自己的心靈都感覺到悲涼。

到了秋天,老人的身體便不好起來,經常需要老伴幫助坐到有滑輪的座椅上,然後推到有太陽的地方去曬太陽。我看到老太爺一個人坐在座椅上曬太陽時,不知道在想什麼,經常一個人從椅子上往下滑,似乎是想自己站到地板上行走,可是總是沒有成功,往往滑倒地板上後就摔倒了,於是他老伴就會過來踢他幾腳或者打上幾巴掌,然後在罵上一半天,老太爺只是看着她不說話,有時也會哼叫兩下,我估計可能是打的太重。

這中間我一直沒有見過老太爺的子嗣有回來看望過,也許他們沒有孩子呢,老太爺也一直沒有被送去醫院看過,或許他只是衰老而沒有病痛呢。

深秋的時候,天有點冷了,沒有見到老太爺出來曬太陽已經有三個星期了,他家還是靜悄悄的,突然有兩三天他家裏就是來了許多客人,不過每個人都是很快樂的樣子,晚上要大聲而快樂的聊到凌晨的兩三點或者更久,一點不在乎街道鄰居的感受,我開始想也許老太爺快好了吧,我也爲他祈禱祝福。不過,一天清晨,我看到有人給他家用板車拖了一副棺材放了進去,我心頭一顫,也許老人家命在旦夕了,然後幾天就是死一般的靜寂,這樣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樣了,我決定抽時間自己去看看這位老人,我還沒去,一天晚上的深夜我聽到對面傳來了幾聲女人的哭聲,我知道這是老人離世了,果然幾分鐘後又響起了四五顆爆竹的聲音,老人走完了他最後的人生。

我一直在想,老人有沒有子嗣,爲什麼到了最後也沒有人來送他去醫院或者來看望他。

第二天清晨我起牀了,看到老人家門口坐着幾個男人在聊天,有幾個女人在房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聽了一會,大體意思是哭訴沒有好好孝敬老人,沒有好好看望老人,他就離世了。我心想這麼慘烈的哭聲,一定是老人的至親了,便仔細的聽了一下,我才發現這哭聲裏至少有老人的姐妹或者老人的.子女。可是現在不管多麼慘烈的哭聲有什麼用呢?這哭聲究竟是哭給老人聽的還是哭給世人聽的呢?

突然間覺得很內疚,自己也常年在外流浪漂泊而沒有照顧自己的父母,古言說:父母在不遠游。我也是一樣不孝啊。

2015年10月27日 晨 吳柳杉於貴州安順

老人之死(二)

如果生命只有七天

這條充滿着歲月滄桑,鋪滿了各種形狀青石的寬窄巷子裏,這七天格外的熱鬧,兩層土木結構的房子裏坐滿了人,服飾大多就是兩種色彩:黑和白,當然也有身着紅黃兩色袈裟的超度和尚。

從老人離世到今天剛好七天整,這七天也許是老人最快樂的日子,每天晨鼓暮的佛經誦唱,每天清晨和傍晚還有幾聲親人的哭訴問候,每天不時有鄰居好友前去弔唁……

七天的時間,這條寬窄巷子裏全都擺滿了酒席,早中晚都是坐無虛席,吃完離開,飯點再來。當然也有例外,我隔壁的土著好像就沒有去吃過一餐。也經常在傍晚的時候帶着孩子離開家,或許是到了孩子的外婆家,總是在第二天早晨再回來。

每天傍晚以後是最熱鬧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女人拿着話筒清唱,用一種腔調一種曲調在唱着歌,我聽不懂,那也許是回族也許是苗族的語言。我今天在大街上也聽到了街上有賣碟片的小販在播放這種曲調的音樂,後來才明白那是對歌或者山歌的曲調,每唱完一句,就敲幾聲鼓;然後到了晚上的時候,便有人聚在一起烤火打牌、打麻將,整個靈堂便是一大片歌聲麻將聲和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也許是有人覺得唱歌的歌詞唱得有點意思)木魚聲巫師做法時敲響的鼓鑼聲間或還有幾聲鞭炮聲……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一點沒有尊重靈堂和顧及鄰里的意思,當然我不知道貴州的喪事是不是都是這種現象,各種場合都在靈堂同堂呈現。

我覺得這是人性的悲涼,人活着時還沒有死去後風光。如果老太爺的生命沒有結束,我想這七天應該是他最快樂的日子,至少還有那麼多人陪伴他,還有親人和朋友知道他的存在。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在這個小小的寬窄巷子裏得到了完美的詮釋,當我看着一個人慢慢的衰老慢慢失去行動能力再悄悄的消失在塵世間淡出人們的視野,然後所有的親人不僅沒有表現出一點的哀傷或者悲傷或者不捨,反而覺得這是他們責任最大的解脫,也或者這也是命吧,屬於老人的命。

2015年11月2日 晨 吳柳杉於貴州安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