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淤傷高中散文

心底的痛，就像慢慢綻開的血紅的花，一片一片，一圈一圈，一朵一朵，不斷綻放。

昨天早上，朋友來電，第一句話就是：我告你一個消息，你肯定受不了。

不以爲然，人到中年，沒什麼受不了。

然而她半晌後抽泣着說：小芳去了。

就像晴天下的炸雷，擊中了我的頭。

爲什麼？！我的第一反應是車禍，然而還是想問清楚，爲什麼？那麼飄逸，那麼秀麗，那麼年輕，那麼溫婉的小芳，怎麼可能？！

然而，我控制不住自己，淚如雨下，小芳！一個月前，我見了她的，她穿着綠色連衣裙，長長的頭髮用一個秀麗而高雅的髮卡卡在腦後，而後披在肩上，頭髮烏青發亮，上面一塵不染。

涵，好久不見你了，以後朋友們要多打打電話，有什麼事不要放在心上，四十多歲的人，什麼事都要想得開。她對我說，那聲音就像淙淙泉水，潤澤着我煩燥的心靈。

我好羨慕啊！她那麼漂亮，那麼健康，那麼靈秀，四十多歲的人，無論聲音還是身影都像美麗的少女。她的眼睛那麼明亮，像夜空裏的星星；她的額頭那麼光潔，像如洗的藍天；她的身材那麼嬌美，阿娜多姿；尤其是她的聲音，永遠溫柔似水。

我爲她家的孩子織了一套小衣，織得不好，很慚愧。她微笑着說：“很好啊！就是短了點。”然後她用雙手將那條小褲子抖了一下，那樣有力,那樣嫺熟，那樣風彩燦然。

我的腦子裏全部都是這些，我不能相信。

朋友一邊大哭，一邊告訴我：小芳得了內風溼，她吃藥太多，傷了肝……

我立即來到自己的車上，坐在裏面號啕：小芳，小芳！

我好後悔。年底的時候，小芳打電話告訴我：涵，不好搞啊，得了內風溼。

可我居然這樣告訴她：內風溼有什麼了不起啊？我媽媽四十歲得了內風溼，現在七十多歲，好着呢！我的學生十三歲得了內風溼，現在二十年了，好着呢！

小芳在電話裏笑笑，溫柔地回答：有你說的那樣就好啊。

後來，我就從媽媽那裏問到了專治內風溼的醫院，把地址告訴了她。居然沒有想到，要去陪陪她，要不離不棄地安慰她。爲了口中吃食，天天奔波，都沒有想過，有的朋友是如此珍貴和脆弱，稍不留意，她就沒了。

然後，我和小芳坐在車上說了好些話，再然後，我打過兩個電話給她，一次她說在長沙，另一次，她說在上海。半點都沒想到，她是去長沙和上海住院，她的聲音依然溫柔平靜如水，半點也沒有表露病苦的資訊。

這短短的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今天，同學們都聚在小芳的靈前。

我們看着她的`面容。她彎如柳葉的眉毛，依然青黛；精緻無比的五官，依然寧馨；那頭烏黑的青絲，依然鮮活。

可是，她緊緊地閉着雙眼，再也看不到明如秋水的心靈之窗，她緊緊地閉着嘴脣，再也聽不到溫柔可人的聲音；她的面板曾經那麼白晰，可此刻變成了沒有生命的黃色。

她真的去了。殘酷的現實就這樣赤裸裸地擺在我們面前。

我們在她的靈前哭成一團，這是不可能接受的現實，這種情景，撕扯着我們的心臟。

小芳，同窗三年，而後成了一輩子朋友的她，那麼嬌美，那麼精緻，那麼溫婉可人，她一直都是我們羨慕嫉妒的人，也是很多人效仿的對象。失去她，彷彿失去了我們自己的目標，失去了我們生命中很多很多珍貴美好的東西。

有同學告訴我，小芳得了內風溼後，手臂非常疼痛，她哭了好幾次，不停地到處求醫問藥。可是她交待在醫院的同學，誰也不能告訴。要強的她，不願意別人看到她病苦的面容，她那麼自尊，只願意在所有人面前展現最美麗堅強的一面。

小芳的確堅強。她是家裏的頂樑柱。從百貨公司下崗的她，和朋友們一起創辦了老鳳翔銀樓，讓它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她常年累月出差在外，調貨，是用手提着貨物坐火車回來，她捨不得帶跟從的人員，捨不得亂花一分錢。可以說是汗水衝開了創業的道路，才獲得事業上的成功。因爲她的成功，所有家人都分享着她的榮光。

可是，過度的操勞擊垮了她的身體。她那雙靈巧美麗的手，痛楚無比，無法上擡，她痛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覺，在這樣的時候，她依然堅持沒有歇息。

也許是上天太嫉妒小芳吧，她生得美麗，幹得也美麗，做人也做得美麗，所以，這麼年輕的她，過早地走了。走得匆忙而決絕。

所有人都痛哭，無法接受，所有人都難捨，這麼好的朋友和親人。

小芳走了，帶走了人世間最亮麗的身影，帶走了人世間最溫柔美麗的微笑。

她的離去，在我們心裏刻下了一朵一朵血花，鮮豔、淒涼、痛楚。層層疊疊，全部是無法掩卻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