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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歲的年、十歲的年、十五歲的年散文

散文2.07W

春節又叫過年,是中國最隆重的傳統節日,正因爲如此,春節來臨之際,中國人民大都會歡天喜地的慶祝春節,小孩子會在流離的月色下大口大口的吐出白霧,紅着粉嘟嘟的臉蛋,戴着傻氣的毛氈帽,小心翼翼的用抖動的小手在自家門前點燃爆竹。

我六歲的年、十歲的年、十五歲的年散文

爆竹炸開的一瞬間,爆炸聲在小孩子的耳中會十分響亮,每個孩子都會因爲爆竹的爆炸而激動的跳起來,然後放完鞭炮,孩子們就會紅着臉蛋,搓着冰涼的小手回到家裏,然後一家人會好好的吃一頓餃子,一邊吃一邊看電視機,你一言我一語的慶祝中華民族最爲重要的春節,我想這一刻所有人心中應該都只剩下快樂了。

這是我心中最美麗的春節,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大笑。

在我的世界裏,春節似乎只有我們這三家人,一家是我大舅,大舅媽還有我的哥哥,一家是我的姥姥,姥爺,還有一家就是我的爸爸媽媽和我。

我六歲那年的春節,非常美麗,除夕前一天我們會把家裏的一切處理好,然後去我的姥姥家和大舅媽一起過春節,那時候我很小,只有六歲,過年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我總是迫不及待的趕往姥姥家。

當時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買鞭炮,那是我六歲春節中最快樂的事情了。

在姥姥家,大人忙大人的,我和哥哥樓上樓下的跑,跑的不亦樂乎,然後哈哈大笑,繼續跑來跑去。

到了天黑以後,大人忙着煮餃子,擺桌子,我和哥哥就拿着上午買的鞭炮由一個大人帶着,到樓下放鞭炮,看着黑暗中綻放的美麗焰火,我高興地上躥下跳,那也是我記憶中唯一美麗的焰火了……

十歲那年,家裏買了電腦,姥姥家也買了電腦,一旦有時間我就會去玩電腦,再也不對任何書本感興趣了,十歲的春節,我進門沒有先去找姥姥姥爺,而是直線坐到了電腦前。開啟槍戰遊戲,將自己完全放任在了硝煙四起的“戰場”上。

那年的春節,我還是和大家團圓,還是和大家一起吃餃子,還是和哥哥去樓下放鞭炮,只是鞭炮匆匆的響起,匆匆的發出五顏六色的光,然後又匆匆的安靜,匆匆的熄滅成一縷煙,然後我匆匆的上樓,匆匆的開啟遊戲,匆匆的瘋狂點擊鼠標……

那年一切的人和物都很匆匆,我的記憶也倉促無感,但所幸,我還是看見了姥姥高興的對我笑,我還是看見哥哥小心翼翼的點燃鞭炮,我還是看見了那美麗的焰火。

不過,一切都顯得那麼倉促,一切的記憶都只有那麼模糊,不及那年記憶的一丁點清晰,十歲的春節就像六歲那年我看見地上的雪水映着我點燃的華麗焰火時,我發現水中的焰火一樣美麗,然後我輕輕一觸那灘清水,清水就不斷泛起了波紋,把美麗的焰火映的四散分離,支離破碎……

十歲的春節就像在水中一樣,讓我不敢回憶,但是靜靜的想起時卻發現它依舊美麗,伸出手去觸碰時,它卻又飛快的躲開,讓我永遠也看不清晰它的模樣。

現在我已經十五歲了,五年的時間讓我找到了自己的夢想,我走在姥姥家樓下的時候,又看見了那塊每次下雨都會積出一點水的小坑,我點燃手中的一支極光棒,放在水坑的上面,我還是能看見水中那美麗的倒影,只可惜,還是那麼流離失所。

哥哥站在我身邊,他笑了,我看着他,也笑了,他笑我幼稚到還喜歡玩這東西,我笑他看不見水中的倒影……

那天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過年,我沒有去玩電腦,我想和他們說說話,於是我到客廳沙發上和大家坐了下來,媽媽,爸爸還有大家都在歡樂的笑,時而談論一些過往的事,哈哈大笑。

姥姥看見我來客廳坐了下來,於是問我,啥事啊?咋不去玩電腦了?我看着沙發對面的姥姥,微微張開嘴,一時間卻又沒有想到要說什麼,於是我只得啊的一聲,閉上了嘴,回到了屋裏。

我已經忘記了如何和家人說話,我已經失去了這一切,我回到屋裏,把耳機插在手機上,點開那個被我命名爲撕心裂肺的列表,那天我一直在單曲循環的聽一首叫做:又不是這樣就不孤獨的歌曲。

晚上照例,大舅大舅媽還有我的爸爸媽媽是要走的,我和哥哥會留下來和姥姥姥爺一起過年,不過我和哥哥似乎都因爲長大了的緣故,不覺得在姥姥家像以前一樣如何開心了,而且哥哥甚至是晚上就坐車回家了,按照以往,我們兩個是應該在這裏呆幾天,陪陪姥姥姥爺的。可是今年,只有我留下來了。

哥哥離開時,姥姥看起來很難過,因爲姥姥家住的很高,所以上下是坐電梯的,我坐在屋裏,聽見電梯門咣噹一聲合上的時候,接着姥姥喊了一聲哥哥的名字。

我趕緊出去看,我問姥姥怎麼了,姥姥說哥哥的錢包忘記拿走了,我看見姥姥低着頭,我不知道姥姥她是爲什麼而難過,是因爲哥哥提前回家,還是因爲哥哥的錢包沒拿。

總之,姥姥朝着哥哥喊完以後,發現哥哥已經離開時的表情很落寂,就好像在逆流的人潮中前行的人,姥姥站在那裏雙手捏着錢包,像是一個丟了什麼寶貝的孩子,呆了幾秒鐘後,我只依稀的聽見姥姥低聲嘟囔了一句,走那麼快乾嘛?

我又回到了臥室裏,我坐在電腦前,撫平了被我敲擊了上萬次的鍵盤,我發呆了一個多小時,什麼都沒幹,還是反覆聽着耳機裏的人大喊,又不是這樣就不孤獨。

在這時候,我聽見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姥姥接了電話,於是我把耳機摘了下來,聽見姥姥對着電話的那頭,有些失落也有些不滿的話,回去吧,我外孫子在那一個人玩電腦呢,這回電腦就我外孫子一個人玩了,呵呵,剛纔問我外孫子,明天給你炸丸子啊?我外孫子說好,好……

姥姥語氣中那份失落是無法掩飾的,我聽姥姥又對我媽那頭絮叨了半天后,啪嗒一聲輕輕叩上了電話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對我姥爺說,哎呀……其實咱孫子就是嫌這裏無聊,沒意思,那些話其實都是藉口罷了。

姥姥說這話的時候,落寂之感無處不有,接着我聽見長長的嘆息聲和姥姥坐回沙發的聲音。

我沒有聽見姥爺說話,姥爺向來說話少,能聽見的答覆也僅僅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嘆息聲就像電話結束後響起的長長嘟聲,往往嘟聲結束後的安靜會讓人心頭很不好受。

接下來整間屋子就只有瓜子被磕開,然後丟進紙簍裏的聲音,這聲音不斷反覆,似乎此時此刻一切都在不停回放,可能就連姥姥姥爺心中的孤單也在不停回放着,不過一切都只是在以靜音的狀態回放罷了,我只能用安靜來形容這個春節,用到了這個詞,這是多麼大的嘲諷啊。

屋子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屋外卻已經有了依稀的煙花轟鳴聲,我靜靜的趴在桌子上,已經聽不見笑談的聲音了,也聽不見麻將撞在桌子上發出的“啪~啪”聲。

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姥姥沉重的嘆息聲淡淡的掩蓋了,外面的轟鳴聲已經猶如來自另一個世界,因爲現在的我,只能聽見鐘錶的咔嚓聲,還有瓜子的聲音。

我安靜的把頭埋在電腦桌上,用一個姿勢悄悄的趴着,配合着屋子裏所有的一切不停回放,我一次次模擬姥姥姥爺的感受,慢慢的我所有的神經都開始痛苦的呻吟,姥姥嗑瓜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我趴在桌子上,眼前的耳機里正不停唱着,我要穩穩的幸福,能用雙手去碰觸,耳機因爲聲音開得太大,已經能不戴就聽見了,但聲音卻異常的孤寂。

我盯着耳機,出神了,我感覺到了異常的悲傷,然後我的胸口彷彿變成了冰箱,我的心臟就好像在冰箱中一樣,不斷跳動,而且不斷的碰到尖銳的冰渣,被刺痛後收縮,痙攣。

淚水打溼了我的袖子,姥姥和姥爺家住在離媽媽家和大舅家很遠的位置,一年也就能呆這麼幾天,今年竟然連這麼幾天都沒有,因爲我聽見姥姥低聲對姥爺說,他們明天都不回來了……

以往的每年我都會看見所有人開開心心的笑的時候,姥姥坐在一邊,有些佝僂的坐在椅子上,雙手互相十指相握放在兩條腿中間,坐着,笑眯眯的望着所有人,就那麼一隻笑眯眯的坐着……

老人可能要的只是我們的笑聲,他們只要能看見我們,或許就不會感到難過。

這個春節,我一個人點燃了鞭炮,一個人欣賞了焰火,我和哥哥買的是冷色調的焰火,大部分都是冰藍色的火光。

我看着那些冷冷的顏色再次映在水窪中,呈現出了美麗的幻象,就像我望見在我前面有兩個五六歲大的孩子,他們正小心翼翼的點燃爆竹,我看着他們,想起了九年前的我,面無表情,只是眼角不斷的滴出了淚水,在我臉頰滑落到了水窪中,滴答,滴答。

彷彿世界已經安靜了,我擦乾朦朧的眼睛,再望向那個方向時,我才發現那裏什麼都沒有,因爲那些只是易碎的幻象而已。

焰火劃破漆黑的天空,它華麗到能與月亮爭些光輝,只可惜,它卻依舊不能驅散我心中一絲一毫的漆黑。

因爲這種漆黑是來自心靈最深處的孤單。

我們懂得越來越多了,可是我們的新年卻爲什麼越來越冷了。

我最終還是回到了姥姥家,我不想他們接到我的電話,聽我說,我也走了……然後再裝出一副沒關係的樣子,讓我放心的走。

我在二樓的樓梯緩臺停了下來,因爲我看見一片雪花從窗外颳了進來,於是我像九年前一樣,雙手搭在二樓窗戶的窗沿上,等待雪花的降落,我擡起頭遙遠的凝望月亮。

亮月的周圍到處都是煙花,只是煙花易冷,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月光流離,不斷告訴我,它是永恆的悲悽。

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懂事,我們從什麼時候學會了望着滿天煙花時面無表情,我們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些,我在窗前等待了十分鐘,大雪和我的疑問一同飄蕩在空中,我聽見遙遠的禮炮聲對我呼喊:雪是冰冰涼的,走在雪上的人是冰冰涼的……

果然,我接住一粒雪,雪化在我的掌心,順着我粗糙的手掌紋路慢慢滴落了下來,深深的鑿穿了我十五歲的年。

我十五歲了,我還會十六歲,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二十歲……最後死去,這滴雪水帶走了我上一秒鐘最後殘餘的天真,然後牢牢地凝固了我的心,讓我明白了,這是淚的冰晶……

我想,在我接下來的年月,這顆被封住的心或許永遠無法再次自由跳動,它或許只會變得越來越寒冷,直到停止跳動的那天,因爲我的淚水不能順着眼眶流出,所以只能流向我的心,讓我的心永遠在寒冷中沉寂。

手持焰火/月色中完美至極/以爲那就是最美恆星

手持焰火/月色中無聊至極/以爲它遮蓋了所有星

手持焰火/月色中冷豔至極/明白了那是淚的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