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難尋抱雞歸散文

春意尚好，路遇城牆外洋槐花開得正盛，馥郁撲鼻，興許遠郊的山野景緻就更加迷人了。週末，遂邀妻、少敏弟、蘇、孫君並女伴小娟一同前往南山一遊。倘若能捋得幾小袋槐花，清蒸麥飯一品，即便是翻山越嶺穿荊鑽莽，那也定會有莫大的趣味。

車子一路向南奔馳。路旁田地裏小麥似乎還稀稀落落掛着花絮，油菜、大麥卻已近成熟，株株低眉垂首，迎風而動，子粒依稀唰唰作響，如鳴佩環，丰韻似少婦般迷人。

眼見得南山在望，一行人卻並沒有發現洋槐樹的芳蹤。郊野的空氣確實清新宜人，然而在隨風傳送的春天氣息裏，竟然沒有絲毫槐花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停車詢問當地人，方知山裏氣溫比較低，樹木花草要比平原上的生長遲緩，現在山裏的樹葉都還沒長大呢。可不是，眼前的山石嶙峋依稀，草木的嫩綠只不過爲其鑲上了一抹略帶淡黃的綠邊罷了。來不逢時呵，伊人竟在何處？當時情境，一行人的心情可以說與“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別無二致。

聞說陝南柞水的槐花應當盛開，沿路又可觀賞享有世界之最之稱的西安——柞水秦嶺隧道，於是衆情踊躍，隨即掉轉車頭，一路峯迴路轉而前。

作爲華夏古國的南北氣候分界線，秦嶺、淮河已然逶迤浩蕩、聳立了千百萬年。近、現代以來，隨着公路、鐵路網的`修建，南北兩地的交通運輸日漸便利。如今，古城西安至柞水隧道公路的建成通車，更可謂天塹變通途之偉業。倘若詩仙李太白重遊故地長安、太白山，從巴蜀一路行來，也定會將那“噫！籲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感嘆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沿途的隧道不知凡幾，山嶺轉見即逝。蘇君突地冒出一句：“爲了槐花，今天咱們幾人可真算得上‘爲伊消得人憔悴’了”。

“和文人同行感覺就是不一樣”！車中一下子人聲鼎沸起來，因尋槐花不遇的沉悶氣氛，頓時消散得了無蹤影。

十八公里長的隧道漸漸到頭。出得秦嶺腹地，眼前豁然開朗。至營盤鎮，眼尖的少敏弟忽然喊道：“左邊山坡上有槐花”。一行人剎時欣喜若狂，忙驅車前往。山路崎嶇，車子顛簸不堪。可大家心裏那份“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喜悅，早已按捺不住了。拿袋子，緊束衣褲，即刻收拾停當，做好了採擷槐花的準備。及至近前，才發現坡嶺上那些目睹的“槐花”，只不過是開着小白花的木槿一類灌木叢而已。

停車山腳路邊，衆人大生“望花興嘆”之慨。不過事已至此，只可隨遇而安。好在營盤鎮地處崇山峻嶺之中，濃郁的鄉村氣息和城市相比自是天壤有別。眼見得山谷間屋舍儼然，村人往來稀疏，孩童嬉戲無拘，更有鄉民所養羣雞散漫於村路、地壠之間。那悠閒的模樣，彷彿身披鳳冠霞帔的帝王公主信步閒庭——見行人來往並不驚慌失措，似與遊者相樂。

衆人商議，既然尋覓槐花難遇，不如向村人買幾隻土雞，也算不枉此行，可謂一大樂事。徵得村人同意後，抓獲散養土雞的重任妻子並女伴小娟自告奮勇擔綱。二女踊躍向前。那羣雞似乎已經明瞭來人的意圖，竟然一改彬彬君子風度，驚慌四散潰逃。衆人三圍吆喝襄助，嘻哈呼擁，至一麥秸垛前，終得其二。

於是興盡而返。嘗聞王國維《人間詞話》雲：“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罔不經過三種境界——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爲伊消得人憔悴；回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經今日尋覓槐花不遇遊歷一小事，餘尤信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