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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一支清遠的歌經典散文

散文1.08W

在還沒動身之前,就準備寫點關於故鄉的心情日記。總是常常在心累的時候,想想故鄉的童年與少年,因爲那裏有很純粹的感受,真的就不攙雜什麼雜質。回放一下那個時期,春天大家在田野裏追逐着挖野菜、捕蝴蝶夏天夥伴們赤腳在溪水裏網魚和捉螃蟹,還有秋天果園裏漫山遍野的橘子,黃綠掩映,大人們豐收的笑臉,冬天牆上掛的風乾的紅薯,甜的那個味道喲……有時候想得自己有些激動,只可惜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故鄉,一支清遠的歌經典散文

車離故鄉越來越近了,心,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總之好象在起伏不停,象這峯巒疊嶂的山嶺。走慣了城市平坦的大道,汽車似乎還不習慣爬坡,我緊急把三檔換成二檔,因爲一個急彎坡道,搞得汽車爬起來很吃力,如果是人,一定能聽得到它吭哧吭哧的喘氣聲了。幾千米的盤山公路,好象沒有幾米是直的,全都扭着麻花樣。小時候,我總站在家門口,看我們今天所經過的這條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上來的,下去的,公路象一條白色的帶子,汽車就象帶子上爬動的蝸牛,今天的公路變成了瀝青路,再不是白色的了。快爬上山頂時,我大膽地伸長脖子,看看我們爬過的帶子,在松柏掩映中依稀可辨,還有這兒那兒的一處處人家,和人家煙囪裏一縷縷白色的輕煙,再來些暖和的陽光,好天然的景緻哦。我們竟不住停下車,眺望曾經沒有洞察出的美麗,在山的這邊,一處處指着遠方,辨別着哪個建築物的主人是誰,如此這般地指點着江山,小時候覺得呼吸是自然輕鬆的不用換算的事情,今天才懂得呼吸新鮮空氣也難能可貴,心情輕鬆的竟然不知道怎樣表達了。

老遠就給舅舅打了電話,他沿着剛修好的公路跌跌撞撞地趕了兩里路,看見我們,興奮的給這個打招呼,給那個打招呼,似乎要把準備了幾年的話,在一瞬間全部表達完。在遠處,就看到了表哥自己設計的剛修好的樓房,剛落腳,舅母拿出了好多當地特產讓我們吃,表哥迫不及待地開啟二樓的防盜門,讓我們參觀了他在樓頂設定的`魚池,他說,他現在哪裏也不想去,準備在老的時候,成天坐在樓頂上釣魚。我們都質疑他爲什麼要自己修公路在山區建造這麼好的房子,他說,他情願這樣,在城裏生活不習慣。這就是那個曾經是數學尖子的表哥說的話,我們看他是認真的,就放心了他對現有生活的滿足,尊重他的生活方式。

整個故鄉都郁郁青青,舅舅家的周圍也不例外,蒼翠的松柏,竟秀的竹林,墨綠的蔬菜,嘎嘎戲水的鴨子,哞哞的耕牛,好一派故鄉的縮影。舅母早就在準備午飯了,稍歇,我們吃上了進川的第一頓正宗的家鄉飯,連碗都感覺那麼親切,涼拌魚腥草,是大家特別忠愛的一種野菜,自制的鮮酸菜,也從不被我們冷落,還有臘排骨,麻辣香腸,哦喲,就不能再羅列了,那樣有勾引人瞭解四川農家飯的嫌疑。用完正餐,舅舅就端來凳子,讓我們在院子裏打牌,還沏好茶,大家努力地甩着牌,叫聲也很響,好象在城裏從來沒敢這麼大的聲音,間或地和着陽光嚥下幾瓣橘子。有點風,舅舅端來兩盆木炭火,舅舅爲我們忙前忙後的身影,我感覺他並沒有老,仍然象小時候我們去他家那樣,他一會兒幫我們添茶,一會兒湊過來看看這個的牌看看那個的牌,一會兒把木炭火端到遠處菜地裏去,把木炭上面燃過的白灰用笤帚扇掉,他說害怕風吹起來把我們的新衣服上落了灰。舅母也並沒有閒着,在我們還沒感覺到餓的時候,她又吆喝舅舅爲我們端來紅糖湯圓醪糟,舅舅在每個碗上放一隻筷子,這是家鄉傳統的方法,我那四歲半大小的龍鳳胎兒子第一次吃到這樣的四川醪糟,竟然以爲是又吃飯了,在他眼裏也許是稀飯吧,問:媽媽,一隻筷子怎麼吃飯啊?於是,我教給了他我小時候學來的方法。

在掌燈的時候,我們結束了戰鬥,大家在期待中看完春晚,結果並沒有我們想要期待的效果,但在舅舅老屋木樓裏睡了一宿,就忘了些許失望。第二天上午十點鐘,在陽光的催促下,我帶着兒女去了她媽媽小時候常常發呆的地方,不竟被山川的晨景所感染,站在樹林旁剛開闢的山道公路上,看那一彎水堰,霧氣氤氳,四散地柔柔地往上升,包裹了許多樹木,你說,在這樣的仙境中生長的植物有什麼理由不蔥蘢呢?你說,在這樣的仙境中成長的個體有什麼理由不清秀呢?你說,在這樣的仙境中放出的歌喉有什麼理由不甜美呢?你說。

鳥兒在滴露的樹木間來回地跳動,併發出喳喳的聲響,不知道它們是在爲我們的到來而興奮而歌唱,還是在喊叫家人或親戚吃早餐呢?我的兒女們好奇地仰着頭,問:媽媽,那小鳥鳥好漂亮啊?!我牽着他們的手,沿着翻新的公路往前走,回味着哪塊曾經是地,哪塊曾經是山林,哪塊曾經是大石頭。正朦朧間,有個大人在上面山樑上叫一個沒聽到過的名字,是啊,離開舅舅家二十年了,沒聽到這個名字也很正常,“兒童相見不相識”在此時竟然無師自通了,突然也毫無來由地想笑,實現了“通訊基本靠吼”的戲言,但這句話在現在的故鄉,也只能算作戲言了,大部分人家都通了電話,但人們還是習慣在叫村人的時候吼上兩嗓子,當然是在聲波所及之處。城裏人在緊張的工作之餘,有時候喜歡開開玩笑,前兩天剛好有個朋友可能知道我要回老家一樣,居然給我發個廣爲流傳的簡信:嫁到俺村來吧,俺村比較富有。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我給那個朋友回信說:取暖基本靠抖,你努力地抖,那樣可以鍛鍊身體(其實如果真的是這樣,不免有些辛酸哈)。治安基本靠狗,你多養些,還要教他們深情並茂地叫,這樣可以發展成交響樂團,你爲總指揮。朋友回信說:尊旨!這當然是無聊時的一點小插曲。

在舅母做午飯的間隙,我給舅舅說,我想給西安的朋友帶些魚腥草回去嚐嚐,舅舅一邊燃着煙鍋裏的旱菸菸蒂,一邊卷着另一支旱菸,眯縫着眼睛說:走,到那邊去,我給你挖。舅舅在煙鍋這頭用力一吹,剩下的那點菸蒂居然“啪”的一聲穩穩地落在前方遠處地上,換上新卷的旱菸,扛一個大鐵鋤出發了,我和外甥女還有一對兒女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往舅舅所指的地方走去,舅舅知道哪裏的魚腥草多。四川的春天也來的特別早,似乎有意識地爲我們送上它積極的一面,舅舅俯下身,仔細地引導我們在草們中間發現魚腥草的身影,當我找到第一棵魚腥草的時候,還是相當興奮的。雖然三十歲了,但在舅舅面前,也許永遠都是以前的那個王二小,所以也沒有掩飾內心的激動和好奇,因爲在我記憶中,過春節就挖魚腥草的記錄似乎還是第一次,一般都是在三月天,孩子們提着小鋤頭,嘻嘻哈哈,把鞋子往坡上一撂,挖累了,就摘野花或油菜花給小夥伴的頭上戴。舅舅幫外甥女挖魚腥草是特別賣力的,他揮動使喚了幾十年的武器,一邊咂着煙鍋,一邊仔細地辨別土層表面冒出來還不明顯的魚腥草,旱菸在舅舅賣力而又自然的吸引下滋滋地響,每吸一下,響一聲。舅舅把挖出來的土塊一個個掰開,撿出白根,把靠地面上的半截掐掉遞到我手裏,越往土深層的就扔了,他說那是老的,可在我眼裏,那也能吃啊。這樣一根一根,居然挖了二斤,我催舅舅算了,他還前走幾步,刨刨這刨刨那,覺得實在比較難找,作罷。

我擰着舅舅給我挖下的魚腥草,興高采烈地涼拌給西安朋友吃,他們個個直說好吃好吃,當然了,在淘魚腥草的時候,就連一小片嫩葉,我也不捨得落下。那麼大兩盤子,居然叫他們吃個精光,哼!

在與舅舅告別的時候,他依然咂着旱菸,煙鍋裏依然滋滋地響,我們站在平地上仔細地說了些告別的話,因爲我知道一上車,我就不能分心了,因爲在僅有的平地上啓動後,就是緩衝,很快就是一個陡坡,並且路比較窄,果然,上到陡坡,我就不敢有絲毫馬虎,我也沒有再看舅舅一眼,又因爲,緩衝與陡坡之間是個急彎。

在與舅舅揮手作別的剎那,順便跟故鄉說聲再見,我想用淚別的方式告訴故鄉,我還會回來的,但,歸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