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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房散文

散文2.59W

爲了生存,我終日奔波在喧囂、嘈雜的小城裏。而居住的夏天熱冬天冷的高樓常常令我感到疲倦和不安。時光匆匆,恍然若夢,故鄉的瓦房時不時出現在我的腦際,也出現在我繾綣的夢裏,還出現在我遙望的目光裏……

瓦房散文

孕育我生命的簡陋、質樸、親親的瓦房註定坐落在我的心上,永遠結實,永遠牢固,永不退色,永不消失。

瓦房,是村莊最早站立的泥土,是人們從古至今生活休息的重要場所,是人類的根系和魂魄,是大地上永遠的符號和印痕。

在幾千年悠悠歲月裏,一個村莊又一個村莊不計其數的瓦房是村莊歷史上永恆的風景,是滋生人間煙火,生命繁衍生息的搖籃和世界。房子的大小不一,結構不同,但大多都是青灰色的瓦,泥土的牆,有木門,有木窗,有土炕,還有鍋竈……。那衆多青灰色瓦房的村莊成爲人們永遠的記憶、牽掛和念想。

是的,大地上人類賴以生存的最初的家園就是一個又一個村莊,而構成村莊最主要的元素是不能盡數的安靜的院落,院落裏一間又一間溫暖的瓦房,有牲畜、家禽、勞動工具、樹木、土街、泉水……。當然,還有村莊周圍大面積的土地和莊稼。

這樣的情景一直留存於人們的腦海裏:只要走近村莊,映入眼簾的便是大片的土地、莊稼、樹木、瓦房,還有勞作的人們,曬太陽的老人,玩耍的孩童。而瓦房,就是村莊的標誌,就是村莊亙古如斯的溫暖的風景。

在許多文章裏,人們形容天空時會用到一個詞語——瓦藍。天氣晴朗的時候,或雨過天晴的時候,抑或冬天的天空,的確是藍色的,蔚藍而遙遠,清澈而絕塵,美好而神祕。藍得明亮,藍得深邃,藍得讓人心靈震顫。在北方,在廣袤的黃土高原,幾乎都是青灰色的瓦房。藍色的瓦肯定是不多的,有藍色瓦的屋子絕非衆多黎民百姓的.住所。

回溯到歲月的深處,歷史的深處,瓦房似乎多年來都是一成不變的樣子,變化的是一代又一代人老去,一代又一代人長大,一代又一代人出生。隨着時光地流逝,周而復始地經受着風吹日曬雨淋,瓦的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陳,瓦上的斑點增多了,縫隙間的雜草青了又枯,枯了又青。

一年又一年,人們在土地裏勞作,春種秋收,在瓦房裏安居,延續香火,在村莊的舞臺上過着日出日落,月缺月圓,花謝花開,風霜雨雪,花自飄零水自流的日子。

我清晰地記得,每每下雨的時候,先是從天而降的無數雨滴在瓦房上奏響進行曲,大量的瓦由乾燥變溼潤,由灰白色變成灰黑色。站在門前看不遠處的瓦上濺起的水霧,“唰,唰,唰……”的聲音沒過多久,由高到低順瓦而下的雨水就流成了房檐水,先是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滴,接着一大滴緊跟着一大滴,在房檐下濺起無數個好看的水泡,一個水泡剛消失,另一個水泡就誕生;不一會兒,房檐水就流成了一條又一條不間斷的水注——這時候,大人把水桶、盆盆罐罐等傢什放到門前的房檐下接水,以便用來做飯,洗衣服。

夏天,下雨的時候,還不時有拇指大的冰雹“噼噼啪啪”砸在瓦上,讓人心裏忐忑不安,分外緊張。雷雨過後,瓦上,院子裏落了不少,冰雹往往會對莊稼造成損壞,但是多年來,房頂上的瓦大多完好無損。

有位詩人寫道:家/是一頂帽子/離家的/浪子/最先淋溼的/是頭髮。我們是否可以說:無數瓦就是一間又一間土屋的“帽子”。是啊,家就是父老鄉親,就是兄弟姐妹,就是院落瓦房,就是親情友情愛情。

陽光下的瓦房明亮而溫暖。農忙時節,大人們都勞動去了,留下安靜的院落和瓦房,沐浴在大面積的陽光下,充滿了無邊的溫情和暖意。更多的時候,院落瓦房瀰漫在歡笑聲叫罵聲、雞鳴犬吠聲的生活氣息裏,當然還有瓦房頂上煙囪裏飄出的悠悠炊煙,如絲如縷,如詩如畫,如歌如曲,如呼如喚……

夜晚的村莊靜謐、安寧。有月光的時候,瓦房浸在溶溶月華下,朦朦朧朧。月光把高大的樹枝的影子投射到房頂上,隨着夜風地吹拂,樹影不停地搖晃着,瓦房和瓦房裏的人們就在這迷人的小夜曲中漸漸進入夢鄉。漆黑的夜晚,瓦房就像掉進無邊的黑暗裏一樣,和人們的睡夢一樣沉,和黑夜一樣深……

在時光的長河裏,在歲月的記憶中,人們和瓦房相依相靠,同呼吸共患難,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最早發明並製造瓦,用泥瓦蓋房,保障人們的生活和安全,也是勞動者聰明和智慧的創造。村莊裏一代又一代人居住的瓦房,爲人們遮風擋雨,驅寒避暑,舒解人們的勞累,孕育人們的希望和夢想。同樣,經久耐用的泥做成的瓦經歷了不同的滄桑歲月和日曬風浸雨蝕的時光。

“淘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茅屋爲秋風所破”、“屋漏偏逢連陰雨”……這都是過去,甚至更遠的時代,人們貧窮、落後、苦難、艱辛生活的真實寫照。

一片又一片兩邊微翹中間凹陷的瓦,就像一葉葉永不退色的小舟,規則而又整齊地停泊在土屋的身上,停泊在村莊的身上,停泊在歷史的身上,停泊在人們的心上……

記憶深處,每年“五一”之前,村莊的人們都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做瓦,燒瓦。因爲這時陽光充足,天氣暖和,雨水少,便於晾曬。隊長組織一些人,從村外拉回大量肥沃的黑土或黃土,放在寬闊、平整的麥場裏,然後用水攪拌,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接着,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脫掉鞋子,挽起褲腿,赤腳走進一大堆泥裏,來回走動踩泥,說笑聲也糅合在快樂的勞動中。待有經驗的人看到泥踩好了,另一批人就用一個又一個坯子倒泥瓦,倒出來的泥瓦既規則又光滑,是一個又一個空心圓柱形,間隔均等的有一條條較深的印痕,放在陽光下晾曬。等泥瓦曬乾後,再逐一用雙手輕輕一磕,一頁又一頁(村莊的人們這麼叫)泥瓦便落在人們腳下。然後進行燒瓦,人們把曬乾的一摞摞泥瓦用架子車拉到瓦窯跟前,再小心翼翼地裝滿瓦窯,由專人用大量的柴火不分晝夜地燒。燒瓦的時候,窯下只留一個較小的洞,窯上只留煙囪,燒好一窯瓦,大約需要十天時間。出窯的熟瓦結實,耐用,呈青灰色。村莊一年就燒製一次瓦,人們用燒好的瓦或補換年深日久的瓦房上自然損壞的瓦,或修建新的瓦房。今天,你仍能看到一個又一個村莊裏遺留的瓦窯,蒼老、陳舊、破損,訴說着滄桑歲月和人們曾經的生活印跡。

土牆土瓦土屋土炕土路土地,鑄就了人們泥土一樣樸實、憨厚、勤勞的品質。泥土永不變色,永遠哺育着莊稼水果蔬菜,營養着人類的生命,也永無止境地哺育着萬物生生不息。

後來,纔有了磚瓦廠,有了人們生活需要的大量磚和瓦。在生我養我的村莊裏,人們用青灰色或土紅色磚做一部分牆基,修建瓦房是上世紀80年代纔有的事情……

春夏秋冬。季節輪迴。日月更替。今非昔比。

由土牆到一磚到底的瓦房,由煤油燈到電燈電話,由土牆土地到瓷磚貼面貼地,從無到有的各種家用電器……無一不訴說着鄉村滄海桑田般的發展變化,千古一色的瓦房也發生着新的變化。

在今天的鄉村,我們隨地都能看到一排排一座座面貌一新的瓦房,那是用顯眼的土紅色的磚土紅色的別具一格的瓦新修建的房子。新的磚瓦房爲村莊增添了新的內容和氣息,爲人們的生活增加了新的體驗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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