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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老了 散文

散文1.69W

歲月像一把利刀,無情地在父親額頭刻下一道道滄桑。

父親老了 散文

父親老了

我是用別人的手機給我父親回電話的。

下午上班的時候,我叔跟我說,你爸要你打電話回去,好像是生病了。我驀然一驚,要不是病得厲害,他是不會跟我說的,照我父親的說法是不想讓我爲他擔心。我知道父親這次肯定病得不輕,至少比以前的每次要重。

我感覺父親說話有點吃力,我問父親:“你去醫院檢查了嗎”?

“去了,今天上午去的,花了五百多塊錢”!父親說話的口氣有點惋惜。我知道他是心疼錢了,父親小時候家裏很窮,連吃飯都是飽一頓飢一餐的,後來父親成了家,而後有了我,生活也沒好多少。

我考上中專的時候,父親的笑容在臉上滯留了三天。可三天過後,父親的臉上只能看見憂愁。父親是在爲我那高昂的學費而發愁,六千多的學費,對於一點積蓄都沒有的父親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結果父親是東拼西湊的把我送進了學校。我知道在那一疊錢後面,有父親屈辱的淚痕。可憐天下父母心!

接下來的三年,是父親最難過的日子,只要我一個電話打回家,他就得儘快的給我把錢打過來,用他自己的話說,你的電話就是軍令,軍令如山倒,我和你媽就是你手下的兵,你打一個電話,我和你媽就得忙好一陣子。父親爲我的那點學費,給人家賠盡了笑臉,看夠了人家的臉色,聽盡了人家的閒言碎語……

我問父親,“醫生怎麼說?”

“醫生也沒說什麼,只是說吃完幾個療程的藥就會好的”父親在電話那頭,我感覺到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那就好,那你就趕緊治啊!”聽到父親的病沒什麼大礙,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一個療程就得三百多啊?還不知道要幾個療程呢?你還有錢不?上次你給我的那一千五,加上我和你媽的那點錢,一起去銀行存了定期,取不出來了。留的幾百塊錢已經花完了,過幾天我又得去拿藥。。。唉,人老了,病就出來了。。。你在外邊要多存點錢。。。”

父親說完這些話,已經有點力不從心。

我的心在痛,我的眼睛在流淚,不,是我的心在哭。。。

這是父親第一次找我要錢,我從畢業出來到現在足足七個年頭,每年都是靠父親在接濟我,我知道,在父親心裏我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小毛孩,我已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我就是父親的靠山,就像我小時候靠他那樣,父親累了,他要找個可靠的地方休息,而他認爲最好的依靠就是他一直寵愛的兒子,可我沒有做到。

這些年來,父親一直在爲沒有讓我去上大學而愧疚,於是他沒日沒夜的工作,希望能多存點錢給我,這麼多年來,我都沒見他添置過幾件衣服。就連抽菸他也是去地攤買那些幾分錢一支的劣質煙。我問父親:“那煙好抽嗎?”

“好抽,和你抽的那煙一個味。”我知道父親是不想讓我難受,我抽過那種煙,是最低劣的那種。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很少生病,生命在於運動,父親的好體格與他的勤勞是分不開的。可他這次竟病到了,我想是不是勞累過度,本來兩個人做的事他非要一個人做,我說他,他永遠只有一句話:我現在還能動,就得爲你將來多準備點兒!

“爸,你別急,也別心疼錢,有病就要治,錢財身外物,咱不在乎!你不是常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只要保證身體好,才能去掙更多的錢。”其實我想是想有一個有錢的父親,那樣就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我更想有一個好好的父親!兩者擇一,我會擇其後者。

父親在那邊沉默了許久說:“我過幾天又要去醫院檢查,還得要幾百塊!”

我跟父親說:“我這邊還有六百塊,晚上我給你轉過來。”

“嗯,好,你自己還有錢用不?你要是沒錢用,就不要給我,我去找人家借。”父親說,“我去找你伯父。”

“我有錢用,我這個月工資還沒動呢?”其實我根本沒錢用,這幾百塊還是準備還給別人的,我只是不想父親再去找我伯父借錢,上學的時候,伯父是資助我不少,不過那是借,借過之後又說些難聽的話,你說一家人何必呢?

晚上下班,我去轉完帳,又去給父親打電話,電話響了許久纔有人聽,是爸接的電話。

“爸,你睡了嗎?錢我已經給你轉過去了,你一定要記得去醫院。”

“哦,我把這些藥吃完了就去。我還要上零點班,就早些睡了,你才下班嗎?”

“爸,你在家心要放寬些,我們不去跟別人比,只跟自己比,只要一天比一天過得好,那就行!前些年我上完學出來,不是還欠那麼多帳嗎?你看這也沒幾年,咱帳也還完了,你還買了房子,還餘了幾萬塊,爸,心一定要放寬!”

父親是窮怕了,受氣受夠了,一心只想要比別人過得好,讓那些曾經恥笑過他的人看看,他有一個了不起的兒子。

“嗯,心放寬,我什麼也不想,你在外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外面難吶!”我從電話筒裏聽到了父親的抽泣聲。

我的心裏面就好像有一把利刃在攪動着,那一種痛是我從來沒有過的。父母把我養這麼大,又讓我上中專,對於兩個面朝黃土的農民,是一種多麼艱鉅的挑戰,但我的父母贏了,他們挺過來了。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到處跑了,不光是我的孩子,還有我都要我父母的接濟,我真恨我自己,讓父母那麼艱辛的付出沒有得到一點回報。

父親老了,我大了,我該把那副幾乎讓父親喘不過氣來的擔子接過來了。

天再大,山再高,海再深,怎麼也不及父親的那份情!

父親老了

這麼多年,總是有不少同事或朋友在我的耳畔不斷地誇讚:“飛哥,老人家的身體好硬朗!”

是的,父親的身體很硬朗。這不光是我的那些同事或朋友們那麼認爲,很多時候,就連我自己也是感到特別的欣慰!

怎麼不呢?別看父親年近古稀,不但還能扛起犁鏵,依然在那一畝三分地上耕作不休,而且還能在那三十多年的村幹部任上幹得風聲水起、不倦不累,這已本身就很難得,而更爲難得的是他還始終保持着一顆年輕的心,什麼聊天、電腦遊戲、手機微信等等,這些時尚的高科技玩意兒,每天晚上他也是玩得悠哉樂哉,樂此不疲!

人到不惑,能有如此樂觀而硬朗的父親,這怎麼不是一件令人欣慰而幸福的事情?

然而這個週末,我與老婆回到老家,我才突然發現,父親老了,他是真的老了!

父親的`老,來得那麼突然,來得那麼幹脆,來得那麼讓我沒有一點兒的思想準備!

我們剛到家時,一眼就見到了我們的父親。那時,他正抱着雙手,歪歪扭扭地坐在一把木椅上,兩眼呆滯地望着對面山頭的幾縷蒼茫的暮色,顯得格外的蒼老而憂鬱!

父親的這種眼神,絕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望望父親,望望他那消瘦的身影,我的心裏突然一酸,禁不住痛聲叫道:“爸……”

父親慢慢地轉過臉來,看了看我和他的兒媳,輕輕地應了一聲,便淡淡地問道,“這麼大熱天的,路那麼難走,你們回來幹什麼!”

我們回來幹什麼?這不是責怪,也不是真問!當然我與老婆都沒有解釋的必要。只是蹲在一旁飼餵小雞的母親,臉上露出一陣幸福的笑容,語氣平和地答道,“他們回來幹什麼,當然是來看我們啊!”

不錯。我與老婆回家過週末,最近兩三年幾乎已經成了我倆雷打不動的習慣!但是很多時候,父親老是覺得我們每隔幾天都要在那些坎坷的公路上痛苦顛簸,甚是辛苦,便在我們臨走之時,都會拍拍胸膛,很是驕傲地說,“看看,我的身體硬朗得很,下週,下週就不要回來了,你們上班要緊!”

我和老婆都知道父親的心意,但面對我們的父母、兩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我們又不能不回去。所以,在父親多次阻攔的情況下,我便利用週末,回到老家,招來了幾羣中鋒,養在家裏。於是從那以後,我們每個週末都打着照看小蜜蜂的幌子回到家中,面對父親的阻攔就顯得更加的理直氣壯了。

此前多次回家,父親真的還是那麼的樂觀和硬朗,雖然有時也會在工作方面訓導我們幾句,但更多時候,父親還是忙着殺雞破魚,在給我們張羅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後,便拿出他最近時間認真寫成的那些回憶散文或者詩歌,讓我們在飯後認真品賞,他對我們的評價總是充滿着無比的期待。

雖然父親也是六七十年代的文藝青年,但他畢竟只有初中文化,而且四五十年來都在經營幾畝薄田,所以憑心而論,他那些自以爲傲的美文,真的難登大雅之堂。但是,那都不太重要,只要父親覺得滿意,覺得出彩,能夠娛情娛性娛己也就夠了,我和老婆也像與文學青年參加筆會交流一樣,興致勃勃地探討起父親的文章來。

只是這次,父親卻沒有了以前的雅興。晚飯過後,父親便早早地上牀休息了。父親走後,母親母親很是動情地述說了父親最近幾天的身體狀況。

父親的身體向來都很健康的。沒想到這一次,那天半夜卻突然疼得特別厲害。聽母親說,那晚父親躺在牀上,老是摁着自己的肚皮,翻來覆去,總是叫個不停,臉上豆大的汗滴不斷地滲了出來,顯得特別的痛苦!

母親焦急之下,又只得半夜起來,摸到野外找了些草藥,給父親熬上。但父親喝過之後,卻明顯沒有多少好轉,而父親又不允許母親給我們打個電話,說是怕讓我們分心,影響到我們的工作,而他自己的病,卻是犯的“老毛病”,熬過兩天就會沒事的!

聽過母親的講述,我和老婆的心裏都顯得特別的沉重。尤其是我,心裏更不是什麼滋味,就在那剎那間,不由自主地會想起父親的那些痛苦的往事!

是的,父親心態很好,身體很好,但再好的身體都不是鐵打的。就在我上高中的那陣子,父親也曾患過久治不愈的重感冒,但父親沒有在乎,卻犟着下地插秧,結果父親因身體虛弱,便一頭栽到了水田裏;而父親卻毫不在意,爬起來,回家取了兩條高凳子,把凳子放進水田,自己則坐在凳子上,每插幾行,又移動一下木凳,經過幾天的堅持,終於插完了地裏的秧苗。

而與此同時,父親曾經痔瘡發作,在茅廁裏蹲過的半夜;我高中畢業金榜題名,父親託着感冒四處爲我辦理手續,曾在一夜之間冒雨追趕派出所的戶籍公章百餘公里;父親爲代我上學,曾在老家那些懸崖峭壁上伐薪燒炭……那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場景,不斷地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的眼睛不得不溼潤了。

第二天,母親、老婆與我,再也沒有由着父親的性子了,好說歹說,總算把父親送進了醫院。經過一番細緻檢查,父親患的是腎結石!這當然不是什麼大病,但我們也絲毫不敢大意,甚是強迫地讓父親安心地住了下來!

這次住下,父親的結石終究是痊癒了,但父親的身體卻仍舊顯得那麼的虛弱,我的心頭也有種隱隱的感慨,父親,他真的老了!

而我的父親,似乎情緒也低落了很多。或許在他心裏,他也知道,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歲月消逝,服老,真的已是不服不行啊!

標籤:散文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