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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想你了散文

散文2.03W

每當聽到劉和剛的《父親》這首歌,我眼前總會浮現出父親那慈祥的臉龐,那躬身拉車的背影。我就情不自禁地對着天空說:“父親,我想你了,你在天堂可聽得到?”

父親,我想你了散文

我父親是個農民,八歲時離開了祖母,在苦難的舊社會,歷盡了人世的悲苦。他沒上過學,不識字,苦難的生活造就了他堅強樂觀的性格。從我記事起,他爲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爲了拿到最高的公分,給一家人多掙一點口糧,在生產隊勞動時,他總是幹最苦最累的活。印象最深的是他在油坊做油時,大冬天的身穿着被汗漬浸透了的背心短褲,掄起一把沉重的大鐵錘,砸向那壓油的大梁上的木楔,每砸一下,嘴裏總會發出一聲“嗨!”六七十年代的油坊,用的是最古老的人力壓油機,那確實是沒人願意幹的苦力活,沒白沒黑地幹。多少年之後我才明白,那一聲聲“嗨”也許是太累的呻吟吧。可當他幹了一夜活,回到家裏,總會笑呵呵地一個個抱起我們,用胡茬扎我們的額頭,癢酥酥的。

油坊的菜籽壓完了,冬天生產隊裏也沒活時,他就會去藥王山下的石渣廠拉石頭,爲一家人掙點零用錢,爲我們掙學費。一次,我和哥哥去那裏給他送饅頭,我看到薄雪後的白茫茫的路上,父親弓着腰,拉着一架子車壘在車廂上像小丘似的大石頭,雙腳腳尖艱難地交換着蹬地面前行,整個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在他離開之後,每當我想念他時,他那個弓着背拉車的背影,總是刺穿我的淚腺,使我淚流滿面……

父親本來有兩個弟弟,但都沒過三歲就夭折了,所以他特別疼愛孩子。

我們姊妹五個,他從不多嫌任何一個,再苦再累,也從來捨不得打孩子。他拉石頭時練就了補車胎的技術,家裏就備有齊備的補胎的'工具和膠水。不管是以前住在窯洞裏,還是後來住在新房裏,只要鄰居有人找他補胎,他放下手頭的活拿起工具帶上膠水就走了,從沒有收取過任何費用。

後來土地承包了,我們姊妹也都慢慢長大了,能幹活了。我們家蓋了廈房,日子一天天好了。我們不愁吃不愁穿了時,他總會拿錢、拿糧食接濟我們家的窮親戚。我山裏的姨哥姨姐,八十年代時還總是糧食不夠吃。每到他們青黃不接時,總會來我家,父親不等他們開口,就說,糧食不夠吃了吧,回去時給你帶上一口袋麥子吃吧。除了麥子,父親還會給他們帶上辣椒、黃豆等他們沒有的東西。父親用自己的言行,把寬厚仁愛的種子,早早地種入了我們幼小的心靈中。

作爲一個農民的父親,他不但愛着我們,也愛着土地、愛着莊稼。記得土地承包後,家裏十六畝地每一分都種的很仔細,從來不留空地。他總說:莊稼要長,肥料要夯。他總是很捨得給土地施肥,土地也從來不會辜負他,我們家的地每年產量都很高。記得一個收麥子的季節,我們一家來到西臺的地頭準備收麥子,父親蹲下身來,伸開雙臂,把面前黃燦燦的一片粒粒飽滿的麥穗攬過來,環抱在懷裏,就像抱着親愛的孩子似的,任麥穗上的麥芒刺在他的下巴和臉頰上,眼睛閃閃發光,滿臉的喜悅和幸福,那神情很是陶醉。我當時不解,他怎麼就不嫌扎還笑得那麼陶醉?許多年後我才懂得,那是對生他養他的土地最樸素的感情,那是傾情耕耘者對浸透着汗水的收穫的感情,那是艱辛的付出對豐饒的回報的感情啊!

日子好了後,家裏買了電視,父親有空就看新聞,常誇這個社會的好。說小時候逃過兵難、解放後住在窯洞裏時逃過雨難,從沒有想過如今能過上這樣舒坦的日子。

再後來,我們家又蓋了樓房,我哥嫂有了侄女侄子,父親就更高興了,對孫子輩更加疼愛了。

記得侄子剛開始學說話時,不會叫爺爺,總會對着父親發出一個類似“哥”的音。這可把父親樂壞了,每當侄子對着他一叫,他總會半彎下腰,然後一邊拉長聲音“奧——”地答應着,邊一樂呵呵地直起身子來,那神情簡直就像個孩子似的。

1998年臘月二十六,我帶着4歲的兒子去給父母蒸年饃。這天晚上,我端來大盆舀了一大盆面放在生着火爐的房子裏,在腳地上雙手發麪,母親給面盆里加水,我的兒子則在炕頭上玩耍。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兒子不知怎麼從炕頭上摔下來了,頭正好碰到炕沿下的一個小凳子角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孩子大哭了起來。我們都嚇壞了,我舉着沾滿面的手不知怎麼辦纔好,在外面劈柴的父親急忙衝進來,抱起孩子,用一卷衛生紙捂住孩子的傷口就往外面跑,我顧不上洗手,跑着跟上去。當時已經六十多歲的父親抱着孩子一口氣跑了一里多路來到村外東邊的診所裏。到了診所,我看到孩子額頭上的血將衛生紙都浸透了,父親的手也染紅了,從沒有經歷過類似事的我嚇得哭了,父親的眼睛也溼潤了,他還喘着氣安慰我說:“沒事的,小孩子皮外傷,一個禮拜就長好了。”寒冬臘月,他額頭上的汗水直往下淌。這是他最疼愛的外孫,他怎能不心疼,不着急呢?

……

苦日子過完了,幸福生活來了,可父親卻在2001年3月的一箇中午,因一場意外匆忙離世了!

父親沒有來得及多看他的兒孫們一眼,沒來及留下一句遺言,就匆匆地走了。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的心突然間就凍結了,悲痛被封在了厚厚的冰層之下。在父親的生前,我從沒有說過“我想他、我愛他”之類的詞語。當他匆匆離去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表達任何心意了。

這十六年來,很多次我晚上做着同樣的夢,看到父親推着他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向我緩緩走來,慈祥的笑臉,那麼的生動,那麼的真切,我驚喜地對自己說:“父親沒走,父親在我眼前呢,那只是一個夢,父親在我眼前呢!”然而夢醒之後,徒留滿心的遺憾和傷感……

每當我想父親時,往事便一幕幕在我眼前掠過,父親的勞苦,父親的慈愛,父親的微笑,在我心裏如波濤般層層掠過……

父親,你在天國裏過得可好?我要說句從沒對你說過的話:我想你了,你可聽得見我的心聲?我想你了……

標籤:散文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