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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遊北海的優美散文

散文1.13W

雖然自己不曾從事過田園耕作,但絕非不稼不穡之人。一連多日地綿綿細雨,致使棗兒裂、棉桃毀,內心很是悲憫,但依然難以掩飾對雨的喜愛,在這靈動的日子裏充滿莫名雀躍亢奮。

雨夜遊北海的優美散文

細雨霏霏的黃昏,曖昧的陰鬱氣息在無盡蔓延,點點燈光陸續綻放,透過溼漉漉的泊油路折射出鬼魅的幽光。我悠閒而緩慢地前行着,任肌膚感受着冰涼雨滴擊打後的戰慄,時而仰望烏雲疊嶂的蒼穹,用難抑的微笑回饋這美好的季節。這無疑在疾行的人流中顯得有些另類,好在夜幕急速展開,彼此間宛若隔紗探物,如此想來,不免愈發地悠哉樂哉。

雨中的北海公園尤顯清曠。

此園名爲北海,但我更願稱其水爲“湖”,感覺“海”應有壯闊深邃的氣勢,而“湖”則優雅含蓄的多,如同旖旎的詞句,給人以無限溫柔的遐想。湖面設計極象一個逗號,倒似乎蘊含休憩場所之意,窄細的逗號尾部上跨一座白玉石橋,登高極望,頗似兩儀太極。

環湖岸兩道閃爍的霓虹,如同憑空懸起的赤煉,接踵而至的雨豆拋灑湖面,絲絲縷縷,使湖面上空瀰漫着嫋嫋薄霧。岸邊垂柳依依,在路燈熾光的映照下,愈發翠碧。遠處山頂寒亭孤聳,與湖中倒影相映成輝,近旁跨湖月半白色石橋與倒影相連爲中秋之圓。偶有微風拂過,雨弦斜注,柳綿輕擺,雨霧消弭,耳畔聽聞雨吻花草的窸窣竊語,高低緩急,錯落有致。此情此景,如夢似幻,使得足下行走後濺起的水漣,都有種慵懶的舒適感。

夜雨朦朧,依稀可見李之儀道風仙骨般捻髯獨哦。關於他出生地的隸屬問題多有爭議,其實大可不必,千昔古人,借的不過是他一縷詞韻,哪裏將此傳承,便自可擔當其族鄉之美譽,否則,到白白落了個不及先人的嘲諷。如此曼妙美景配以他清麗委婉詞作也算相宜。

他的詞在當朝且富盛名的,一首《卜算子》,隨滔滔江水流傳。我獨愛那句“只願君心似我心”幾多懇切,幾多無奈,細細想來,君我同心,何其難也。始時,詞多爲閒耍而作,登不得雅室,直至南、北宋,方風靡開來。其中大有宋徽宗的功勞,有道上行下效嘛。更大的原因許是戰火所至,國破家亡,顛沛流離,內心愁苦無以表達,詩呆板,只有藉詞以喻心志。當時,詞者均仿女性視角,詞工清麗委婉,其實女性原應有良詩美詞,但多於閨閣,流傳甚少。

女詞人朱淑真的詞作就是由她死後數十年的魏仲恭整理集結爲《斷腸集》,其中《減字木蘭花》中一句:獨行獨坐,獨唱獨斟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春寒著摸人。幾個獨字相疊,述不盡苦悶鬱結,讓人扼腕相嘆。怎道一個“情“字了得?即便琴瑟相合“不俯視巾幗,欲直逼鬚眉”的李清照,到後來也全然沒有了“和羞走,卻把青梅嗅”的嬌羞,一首血淚哀鳴的《聲聲慢》攪碎了多少人的柔腸。萬般愁緒皆因情起,情深緣淺各不同,感悟自不同。縱觀古今,“守得雲開霧散”似乎是女性的專利。王寶釧寒窯相守,最後雖得榮華,但眼見苦苦等待的丈夫嬌妾在側,心內將如何糾結,只是有苦道不得罷了。陸游、唐婉癡心苦戀,一首《釵頭鳳》道出的卻是兩種愁緒:一種坦言錯、錯、錯,一種暗語瞞、瞞、瞞,最終唐婉因情鬱郁而亡,陸游則八十三歲而終。誰傷更甚,可見一斑。

湖前假山迎園門屹立。山不甚高,但極盡巍峨峻峭,幾株嶙峋青松參差巖間,蒼勁挺拔。假山下一汪池水,池內遊弋着多尾不知名的魚兒。每見此池,總會無端想起季羨林老先生,他在門前池塘隨手播散幾粒種子,竟換來滿池荷香,人稱“季荷”。我喜百合,亦愛荷花,愛它雍容肥厚的瓣,愛它由淡漸濃的.粉。記得在微山湖初見半湖波連天際的荷花,心中興奮的戰慄。當小木船帶我們駛入花之深處,荷花、蓮蓬觸手可及時,“一條大河波浪寬”的曲調在喉嚨跳躍。手捧大束荷花,頭搭碩大荷葉,興奮地小臉漲得緋紅,現在從照片中異常明亮的眼眸亦可一窺當時亢奮。後來去桂林陽朔,在遇龍河漂浮的竹筏上,到底做了一回劉三姐,終於體會到了心被美景震撼後得以抒發宣泄的淋漓之感,那感覺,痛快。有時會想,如這是一池慵豔高潔的睡蓮該是多美啊。

踱步走過寬闊的甬道,兩旁粗壯的泡桐在雨水的沖刷以及昏黃燈輝下,莊嚴厚重,尤其是那高大典雅的公園門廊,在此獨坐,心頭會驟然浮現辛棄疾的詩作,肅穆大氣,有蕩氣迴腸之勢。

我選擇在小廣場一盞路燈的排椅前駐足。那不知疲倦的雨在燈光下傾注如簾,打溼了我的發,殘了妝容。音樂噴泉旁地下射燈璀璨,各異顏色不停變換,大理石地面在雨水的浸泡下,溫潤如湖,那燈宛若盛開在水中的水蓮花,嬌媚可人。

不覺已夜深風涼,潮寒入骨,雨如故,雀屏無星,寂寥行人。不如以在此吟做的拙詞《青玉案》聊以結尾:

秋寒何須瀟雨催

薄衾涼,雁南歸

倚窗倦思春日曛

雨霖扣窗,池水皺吹,何日待春回?

閒雲幽幽逐霞暮

煙波嫋嫋送清輝

不言悽切道氣爽

萬木凋蔽,寒蟬噤唱,斜陽煙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