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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她的家鄉散文

散文3.23W

母親去世已經整整三年了。

母親與她的家鄉散文

八天的中秋、國慶雙節長假,有時間回了一趟母親湖南的老家。十月一日清晨五點多,幾兄弟共九人自駕兩輛小車,開上了回往故鄉之路。

一路上秋風送爽,車外的空氣十分清新可人,公路兩旁的山巒、河流、村莊和農田沉浸在金秋的景色裏。選擇在這樣一個不冷不熱的季節裏回老家探情親,心情自然是十分愜意和激動的。上一次回老家探親,記得是在上世紀的90年的春節,那時候,父母親都還健在,一大家老少十幾口人,浩浩蕩蕩的,可謂是聲勢浩大,無論是乘火車還是座汽車,都得瞻前顧後,哪像今天,就兩輛小車,一路疾馳,直奔目的地。

母親的老家是在湖南省邵東縣高樓鄉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從桂林出發,先到衡陽市,再轉到邵陽,下了衡邵高速,再轉縣道、鄉道。只是老家的表哥的電話不通,當年是步行到母親老家的,只記得是從半山腰上一條窄窄的土路經過,表哥的房子是建在土路旁,站在門口朝山下眺望,遠處只是丘陵和山巒,很少見到房屋人家。

這次是駕車回去,也不知道鄉道是否修到了表哥的家門口。啓程之前,已經根據汽車導航地圖,查閱到表哥的家屬於高樓鄉堆頭村,但是記憶中上次探親是沒有經過堆頭村的,所以這次也只能進村打聽後在尋找表哥的家。

就這樣一路行走一路打聽,當我們的汽車行駛到表哥家的山腳下時,纔開始有了眉目。只是在向當地鄉親打聽表哥家的位置時,我的心靈感到了震撼。因爲,在打聽表哥家的同時,路旁的鄉親都提到了一個稱呼:你們是冬姑姑的家人嗎?你們是桂林來的嗎?這是因爲,我母親的名字裏面含有一個“冬”字。

我母親出身貧苦,沒有讀過書,除了認識人民幣和自己的名字,不識其它字。但是我母親心地善良、爲人和藹誠懇,凡事都不願麻煩別人,自從嫁給我父親後,都一直爲這個家在勤勞的操持着。父親去了桂林打工,我母親一直是如此。解放後的1955年纔去到桂林安家,至此一直到2009年去世。

我感到震撼和激動的是,一個在遠離故鄉的城市生活了54年、很少回老家的人,緣何老家的鄉親都還記得?這讓我回憶起我母親在世時的一些情況。自從母親跟我父親到了城市以後,卻從未有忘記過她出身地方和那裏的親人和鄉親,不論是當時的家境好壞,都始終堅持如一。

記得在我讀小學的時候,只要從老家來了親戚,母親都是很熱情地接待,管吃管住,臨走時還要送上一些農村缺乏的食物用品什麼的。每到他們離開返回老家的時候,母親都會交代這些是送給誰誰的,那些又是送給誰誰的。就因爲這,有時候父親有意見和母親發生口角。在那個年代,家境本來就很清貧,不多的工資要養活一家六口人,哪還有多餘的錢來買東西送人!

只是母親堅強的性格和爲人和善的心,從此就沒有放棄過這樣做。她始終認爲,無論如何,城市的生活總會是比鄉下農村的生後要好一些。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熱情接待着所有從老家來的親戚和鄉鄰。

幾十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母親接待過多少回,但在我的心底裏面,感覺到母親從最開始是講鄉情,到後來成了一種自然要做的事情。我不止一次地想過這件事情,母親爲什麼要堅持這樣做?因爲從生活的角度來說,永遠不會從老家的鄉親得到什麼好處,既然如此,爲什麼母親還是堅持不懈呢?我想,大概我母親從骨髓裏面就沒有忘記故鄉是一個生她養她的地方,儘管那時很困苦,但是那裏的山山水水把她養育長大,她當然不能忘記那裏和那裏的鄉親鄰里!說到這裏,就不難理解,當我們打聽表哥家住址時,那裏的鄉親一聽說從桂林來的找表哥的,都會一樣地問道:“你們是冬姑姑的家人嗎?”

一路打聽一路問,幾經曲折中,終於找到了表哥的家。

二十多年的風雨,城市的巨大變化,也沒有忘記偏僻的山村。記得表哥家當年就是一間土坯磚砌的房。如今已近是兩層的水泥混磚樓房了。表哥見到我們的到來當然是意外的欣喜,這是因爲沒有得到我們到來的資訊。殺雞切肉自不必說,表哥忙着給我們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藉此機會,我帶着相機到表哥家周圍轉轉去了。

當年的印象已經模糊了,眼前呈現給我的是一幅山村風景畫。鄉民的房屋依山而建,很多都是新建的三層樓房。從當地鄉親悠閒的表情來看,生活已經是過得不錯,過去那種缺吃少穿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當年的鄉間土路,現在絕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水泥路。雖說水泥路不寬而且坡陡,但路面的質量都很好。僅此來看,山村的變化是巨大的,這也歸功於近幾年來國家對農村實行的好政策。

表哥在我外婆家,是與我母親最親近的一個人。除我家外母親五兄妹唯有我大舅有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女兒,因此母親十分愛護這支“香火”。表哥也想認我母親叫“親媽”,只是我母親沒有同意,因爲這樣一來就不是母親本家的人,而成了婆家的.人了。

因爲這個緣故,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時候,表哥經常來到我們住的城市,住在我家裏,並在城市找些臨時工做,掙點錢以貼補貧困的家庭所用。來來往往,我們幾兄弟也和表哥很熟了。這也成了日後我們與母親老家唯一熟悉和可以牽扯的親戚了。

如今母親的五兄妹只剩小姨媽和小舅媽兩人,他們都已經八十多歲了。小舅媽住的是我母親家的老屋,距表哥家有三裏多路,在一個更偏僻的山坳裏面。表哥在午飯之前,帶我們步行去看看小舅媽和老屋。三裏多路的最後一里路的那一段,仍然是碎石土路,我不明白爲何這一段路沒有修建水泥路。在表哥的帶領下來到了小舅媽住的老屋,當時的情景叫人傷心落淚,房屋的殘破叫人觸目驚心,難道這就是我母親出生的地方?!

老屋周圍隔壁同樣也是幾戶土磚坯蓋的房屋,問了一下隔壁的鄰居,房子大約都有一百多年的時間了。房屋經歷過一個多世紀的風霜雪雨,因年久失修,有些牆壁已經出現裂縫。小舅媽有四個女兒都嫁出去了,老伴也過世了,剩下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靠吃五保戶生活。在這個山坳裏就幾戶人家,好像都是一些孤寡老人,房屋都很破舊。因爲沒了年輕人,也沒有了生氣,水泥路沒有修到這裏,我想大概與這有關吧。

舅媽耳朵不好使,腿腳也不便,但身子還硬朗,能夠下地種些蔬菜、南瓜什麼的,我們到的時候,正遇上她老人家收南瓜回來,一手提一個六七斤的南瓜,走得還挺精神。看到我們這些外甥的到來,很是喜出望外。我大哥、二哥與舅媽在不停地嘮叨,我卻四處地打量着。

老屋堂屋的屋頂已經壞掉了,屋頂上蓋瓦部分有幾處可以看到天空,兩邊的側屋很黑,沒有燈,也看不清,我也沒有進去。堂屋很亂,堆滿了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具。可以看出來,舅媽的生活過得還是很清苦,只是凍餓不着,但是缺乏人的照顧。

當隔壁的鄉親告訴我,我母親就出生在這座房屋時,我的心顫動了。以前只是知道老家在哪裏,但母親具體在哪裏出身我一直都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讓我震驚,這讓我更加體會到母親爲什麼一直念念不忘,和惦記着故鄉的親人和鄉鄰,想必是知道生她養她的家鄉還是那樣貧苦,她多希望有一天家鄉能夠好起來,所以就堅持不懈地有機會就爲親人和鄉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舅媽家只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舅媽家境貧寒,也拿不出什麼來招待我們,離開時舅媽落淚了。在以前的兩次探親,到分別時,舅媽總會拿出一些農村自家生產的東西,如紅薯片、花生和炒豌豆什麼的讓我們帶走,如今舅媽只有在牆角堆放的二十幾個老南瓜。舅媽說:“也只有這些南瓜了,唉!”見舅媽難受,我們幾兄弟連忙說:“舅媽,南瓜好,我們一家帶一個南瓜走吧。”這也是舅媽唯一能送的一點心意了,此情此景,我們兄弟幾個心裏酸酸的。離別時,給舅媽留下一千元,算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

這就是生養母親的故鄉。

母親故鄉的貧窮給我帶來深深的思考。國家幾十年的建設,但在偏僻的山村裏面。仍然生活着一些貧困的百姓,特別是那些孤苦伶仃的老人,有誰能改變他們當前的現狀?國家發展的陽光何時能照進那黑昏的老房子?念及此,母親的身影在我眼眸中凝成了一束光,那束光漸漸地放大,那是她用自己所能及的一點點微薄的力量,可以爲自己貧困的家鄉做一點小小的有益事情,並一直牽掛那裏的山山水水,鄉親鄉鄰。這也不奇怪爲什麼在方圓幾裏偏僻的山村裏面。那裏的鄉親一直都還記得有一個叫“冬姑姑”的人,儘管她離開她的家鄉已經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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