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而往,暮不歸經典散文
一、
當我告別太平湖往黟縣出發的時候,晨光熹微,清風徐來,有迤邐鳥鳴於湖畔青翠山林,有淡淡朝霞正映水,偶爾也有小舟橫在水邊,光線便在船身上鍍了一圈淺淺的金暈。漫無邊際的湖水浟湙瀲灩,與綿延如墨的遠山繾綣相依。
清晨的陽光緩慢柔弱,蔥翠山巒上飄渺着的薄霧、逶迤寂寞而無休止延長的公路、山川田野間白牆灰瓦的房子在陽光下迷離而醒目,這時候,沿途是一幅幅或磅礴或婉約的山水畫,黃山便是這畫裏最濃重最奪目的一點。以爲進了漫漫畫卷裏,卻分明有如川流般往來的車輛、喧囂的人羣。我不知道這些白壁墨瓦馬頭牆的村落是否寧靜如斯,當我回神凝望時,那曾經在夢裏無數次縈繞的黟縣宏村、西遞,卻已在眼前赫然一閃而過;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親眼目睹的這些風景,譬如徽州的老宅、月沼、祠堂,以及從南湖裏娉聘婷婷伸展出來的一枝兩枝綻放的蓮,終有一天,它們會重現在我的腦海裏嗎?這一刻,我已經茫然無措。
彼時山巒與山巒錯肩,風聲與風聲糾纏,汽車在隧道里尋找出口。終於,盧村,我的目的地,出現在眼前。
二、
陽光隱去。細雨打溼村莊:天空暗沉,青灰,白牆灰瓦的房子,高低錯落的馬頭牆,村口潺潺歡流的豐棧河,以及靜默的駟車橋。此刻溪水沛然,清晰地倒映着沿岸的綠樹和古色的老宅,那從宋時走來的駟車橋太老太舊了,低矮的欄杆,如船頭般造型別致的橋墩,橋墩上可見頹敗的青磚,可見肆意滋長的絡石,可見柔軟細嫩的青苔,卻無一不蒙滿歲月的塵霜,滄桑而絕美。
總會有這樣的時候,瞬間便已經跌入一段逆行的時光,眼前的盧村,古老而靜謐,我根本無從想象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但每一株老樹、每一處舊宅、每一條麻石的深巷,以及每一座沿着溪流臨水而建的古老的敞廊都如同一匹匹老馬,將我慢慢馱回從前,那些冊頁缺失的陳年片段,我能不能只在彩虹橋上遇見的那個阿婆臉上的深深皺紋裏重組,以及還原?
母駱駝叼着長長的煙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她時而蹙眉,時而又狠狠地盯着不遠處的玉梅,眼裏,又無奈又落寞。玉梅嘴脣乾裂,雙眼盈滿淚水,膽怯地靠在雕花的門上……
畫面徒然鮮活。無數影像停頓、消隱、重疊、變幻。
《走出藍水河》的衆人物在半個世紀的長河中,或脫胎換骨,或潸然長逝,或滯留於漫漫古道之初,更在盧村給我帶來了一場豐足的酣暢與感傷。
王國維的'生命境界有三,我在顧盼時找尋失卻的自己。天氣,時雨時晴。
三、
彷彿養在深閨無人知,又彷彿飽經風霜的老人,“徽州第一木雕樓”遍佈着濃重的歲月塵煙,是不是還閃過刀光劍影?豐棧河靜靜地流淌,往事滄桑。
有時候,面對着“鑽天洞庭遍地徽”,即便我可以隨口說出一句“自1127年到1840年漫長的時光裏,隨處可見他們輝煌的過往:小本開始致富,官僚資本參與其中,家屬已成顯宦,享受着經商的特權,慢慢又以錢財結納權貴,從而稱雄商界。”我亦無法從一座有高高的院牆、廳堂永遠古色古香、裏面都是紅木或白果樹做的傢俱,極盡奢華又淡定自如的老宅子裏回過神來,更何況,在盧村,我遇見的是盧百萬和他六個姨太太的故事。
故事一定是真的。走進志誠堂,檐、樑、門、窗無一不是精美的木雕,左右八扇蓮花門,飾以寶瓶、牡丹、蝠、鹿、蜂、猴等圖案,更有雕二十四孝的故事勸人向善,雕冰梅窗對蝠鹿蜂猴喻寒窗苦讀終有日平步青雲、福祿連連,以及雕功成後的賓客盈門以示讀書最高……
還有思誠堂、思濟堂、雙茶廳。雙眼哪裏看得過來。穿行於各座樓屋,深巷,院落,我突然感覺到想象力的貧乏。
一如褪色的厚重木門,門楣上斑駁的磚雕,以及繪着“蝶戀花”的天花板……聚集着無數驚豔的目光。時光緩慢。
四、
日影一點一點地覆蓋着盧村,那些古宅人家、那些麻石深弄、那些高牆幽窗,以及古舊的廊檐、高聳的馬頭牆,都讓人想到了穿越。若是眼前沒有發出嘖嘖驚歎聲的如我遊人,若是門扉緊閉,我可不可以只在雕刻精美的掛落裏看見歷史的漫漫長卷?盧百萬在這裏斥巨資建豪宅。六個姨太太在這裏對鏡敷胭脂,然後開始漫長的等待。那時候有多繁華興盛,此刻,又有多寂寞,多悲涼?
時光最無情。轉眼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昔日無比奢華的豪宅,現在,空無一人。
一邊行走,一邊還和一些意象不期而遇。一株柿樹,寓意萬事(柿)如意;幾株石榴,是多子多福的祥兆,極具富貴氣息;“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繁茂的桂樹,是芳香四溢,更是高潔……
我很願意撐着雨傘,穿過千年的石橋,去看最古舊的盧村的原始風貌——阿婆在洗菜,用輕柔軟語絮絮叨叨地說着媳婦的不是,院落裏時斷時續傳來悠揚婉轉的黃梅調;年輕的母親懷抱着嬰孩,坐在敞廊裏,逗趣,兀自輕笑;在河邊手持長鏡頭的男子,聚精會神地拍照;溪畔的旅社叫迎風橋客棧;電瓶車正從某個出口駛出……我更願意停下來,看漫漫絡石沿古舊的石橋綿綿密密地攀援,看藤蔓荒草在溪水一側的石壁上肆意滋長,門口臺階上青苔覆石,斑駁的門上繡鎖橫陳。此時有小雨微落,深巷裏,走出一個嫋嫋娜娜的姑娘。
着旗袍。撐油紙傘。眉目清澈。含笑顧盼。這一刻,讓我以爲時光的錯亂。
五、
鑼鼓歡快,進一退三,“鳳點頭”、“鳳飛翔”——好一齣“雉山鳳舞”。
可是,我未曾有幸去現場觀看這屬於盧村的民俗表演,我只站在陳列館的宣傳欄前,呆呆地凝望。某些與家鄉相同又不同的習俗,譬如那喜慶的服飾,“仙女們”的右盼左顧,以及舞動起來飛金流彩的鳳燈裏,我暗自揣測其對美好未來的祝福。
而實際上,任何美好的祝福,都是一樣的。
如同世世代代居住在盧村的人們,任憑村外的世界如何繁華,如何日新月異,他們只靜默如初地守護着自己小小的家園。比起大城市裏的高樓大廈,農田裏忙碌的耕牛和犁鏵、插秧時候頭上戴的棕櫚斗笠、以及一襲蓑衣,一雙高筒的雨靴,纔是他們最深的牽掛。
是誰在說:此心安處,是吾鄉。
雨歇。夕陽一點一點落下去。天邊有淡紅色的雲彩。
暮色瀰漫,裊裊炊煙四起,輕輕地飄蕩在盧村之上。此刻的村莊,寧靜,安和。
而我,站在村莊的角落裏,發出一聲最美的嘆息,忘記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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