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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箬笠,綠蓑衣情感散文

散文2.21W

無論是身處學校還是步入社會,大家都看過一些經典的散文吧?廣義上的散文是指不追求押韻和句式工整的文章體裁,與韻文、駢文相對。爲了幫助大家更好的瞭解散文,下面是小編爲大家整理的青箬笠,綠蓑衣情感散文,歡迎閱讀,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青箬笠,綠蓑衣情感散文

外面下着連綿秋雨,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父親在椅子上抽着煙,神情木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哥哥和弟弟在一旁吃着瓜子,細細碎碎的聲音讓屋子裏顯得格外安靜。

父親開口了:這雨下個沒完,等天一晴,扁豆再不賣掉就爛了,好端端的東西,可惜了。

母親在和着面,說中午做韭菜餅吃。

哥哥和弟弟吃着瓜子,沒做聲。

父親說,鄰居們該送的都送好幾遍了,人家都不稀罕吃了,扁豆又長得這麼瘋。

母親嘆了口氣:當初就不該種這麼多。

我擡起頭,停下正在寫的作業:我喜歡啊,紫扁豆,綠扁豆,肉嘟嘟的,多好吃。扁豆開花的時候最好,咱家就是小花園。

父親把煙掐滅:老大,你們哥倆去集上賣扁豆吧。

哥哥是家裏的老大,其實也不大,剛十三歲的娃娃,擡起頭看着爹:爹,你說我倆?賣扁豆?

爹說:啊。

弟弟說:爹,俺不會,俺不認秤。嘴裏仍然細細碎碎地磕着瓜子殼。

爹說:去吧,賣了錢歸你倆,我不要。

哥哥和弟弟同時停止了嗑瓜子的動作:歸俺倆?

爹說:嗯。

母親把面盆放到爐火旁邊餳着,探出頭對父親說:他倆一次也沒賣過東西,也不認得路,你領着?

爹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在圈裏跑嗎?誰天生就會買賣了?

母親站在當地不說話,看着眼前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發愣。

哥哥躍躍欲試:好吧,俺倆去試試,說好了爹,賣了錢歸俺倆。

爹說:我說話算話。

爹起身,從牆上摘下他常戴的那頂斗笠。斗笠已經舊得不成樣子,整齊的邊緣早就磨損,斜刺裏冒出破舊的茬口來。大雨中,這頂斗笠就是擺設,父親的衣服都會淋得透溼。小雨還能抵擋一陣,像今天這種連綿細雨,斗笠就是做做樣子了。

父親戴上斗笠走向雨中,冒着雨去摘扁豆了。

從窗戶望出去,圍着院子種的扁豆籬笆牆綠茵茵地把小院圍了個嚴嚴實實。扁豆密密麻麻,多如繁星,吃也吃不敗。西鄰的嬸子,東門的大娘家已經送了好幾次,人家說不吃了,吃夠了。扁豆不管那些,長得實在歡實,總也不見少,摘了一茬又一茬。

父親在雨中,有時伸長了手,踮起腳,將一個一個的扁豆摘下來;有時貓下腰,把藏在低處的扁豆揪出來,放到一個編織口袋裏。小雨細細密密地,打在磨道里的一隻鐵桶上,叮叮噹噹,不緊不慢,就像廟裏和尚敲打的木魚聲,有一搭沒一搭,快把人弄睡了。

天陰沉沉的.,雲朵壓得很低,彷彿雲彩裏灌滿了雨,兩手一使勁就能擰出水來。

一袋子扁豆摘滿了,爹提回家,用草繩紮緊:老大,你扛着袋子,你弟拿着秤,去吧。

哥哥說,爹,俺可不認得秤,給人糊弄了咋辦?

爹說:過來,我教你。

爹一手拿着秤桿,一手扶着秤砣,指着上面的星號說,出門是一斤,每格是半斤,到頭是五斤,知道了吧?

哥哥似懂非懂地說:知道了爹。

爹從南屋裏拿出一個蓑衣。那是父親用蘆葦草編制的,非常緻密厚實,是父親用心做的一個物件,平日輕易不拿出來穿。

老大,你穿蓑衣。

弟弟說:爹,我呢?

你?爹把家裏那把油紙傘給了弟弟。紫紅色的油紙傘,嘭一下開啟,在燈下看着非常漂亮,發着油汪汪的透明的光澤。只是,傘頂也有漏雨的地方,是年歲太久遠了。

七歲的弟弟也不嫌棄,接過傘,拿着桿秤,對哥哥說,走吧哥。

哥穿着寬大的明顯不太合身的蓑衣,就像打漁人家的船伕,樣子很好笑,背起編織袋裏的扁豆,哥倆走進了總也下不完的雨裏。

母親頭頂着一件破褂子,目送着倆孩子看不見了纔回來。回來也坐不下,一直在屋裏走來走去,不時去門口看看,好像掉了魂似的。

我寫着作業,想哥倆到集上賣扁豆是什麼樣子:下着雨,對着走過的人們吆喝,起先不好意思,後來就開始聲音大點了吧?我不知道,只是心裏想象着,心思也不在作業上了。

父親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牆上的斗笠不見了。母親找尋不見父親的影子,說這老傢伙,又去找你坤叔抽菸了。讓兩個孩子下着雨出去賣扁豆,咋捨得,這狠心的!

想想也是,哥哥和弟弟還小,天又冷,路上泥濘溼滑,不變成泥猴子纔怪呢。

在我快餓得暈過去的時候,他們終於回來了,爹,哥哥,弟弟,他們仨,冒着斜風細雨,一進屋,帶進來一陣雨水寒氣。

編織袋裏的扁豆所剩不多,只是袋子已經變得渾身泥巴,面目全非,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哥哥和弟弟除了冷得渾身哆嗦,沒怎麼溼了衣服。

倒是父親,全身溼透,衣服貼在身上,有泥,也有水,髒兮兮的。雨水還在順着臉和脖頸往下流,頭上的斗笠一點也沒起作用。

父親摘下斗笠依舊掛在牆上,母親趕緊拿毛巾給他擦,你這老傢伙,上哪了,弄得跟個猴子似的。

爹嘴脣青紫,我離得近,聽着他上下牙咬得咯吱咯吱響,秋深了,天太冷了。

弟弟:娘,娘,俺爹說話不算話,說叫俺自己賣扁豆,可是他不放心還是去了,幫着俺快賣完了,俺三個一起回來的,袋子還是俺爹揹回來的。

哥哥邊脫蓑衣邊對母親說,錢都給俺倆了,嘻嘻,賣了差不多二十塊錢來。

哥哥小,蓑衣大,把哥哥囫圇個兒包裹着,哥哥身上幹索索的,一點也不溼。雨水順着蓑衣往下流,很快就在地上彙集了一大灘水。

娘接過蓑衣不說話,轉過身,抹了抹眼睛去拿乾衣服讓爹換上,我樂顛顛地跑着去廚房端韭菜餅。

那天的韭菜餅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