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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的世界散文

散文2.04W

阿雅從小跟母親住在鼓浪嶼一個破舊的小別墅,孤僻的母親總是喜歡坐在角落看着阿雅,久而久之,阿雅習慣了母親的注視,她在房間進進出出,做出很忙碌的樣子,因爲她知道母親的寂寞。

阿雅的世界散文

她們倆並不親暱。

阿雅高考落榜,母親問她有何打算,她說沒想好。母親說自己已辦好早退,要出去旅行,不知何時回來。

她給阿雅留下一筆錢,離開了家。

阿雅用母親留下來的錢在自己家裏開了一個小旅舍。

幾年過去,阿雅的小旅舍生意不好不壞,母親偶爾打個電話,卻沒有回來。

阿雅建了一個網站,將每一個客人的資料都輸進去,她清理房間,有時候,會嗅嗅客人留下的味道,有時候,她會擠出一點牙膏,有時候,她會在他們的牀上躺一會兒,有時候,她會把自己的腳放進他們的鞋子裏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做着這一切,彷彿要留下那些人的一點氣息,最後,她總是取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樣,掃描之後輸到電腦去。

在那幾年中,有一天,來了一個神情漠然的男孩子小宋,又來了一個神情漠然的女孩子藍琳。他們分別住在隔壁,相互並不搭腔,第二天,阿雅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將他們的毛毯,枕頭互換,那天晚上,他們在帶着對方體溫的毛毯和枕頭中入睡,竟然感到一種奇怪的的溫柔。第二天,他們見面彼此點頭微笑。一起出去逛街拍照。那天晚上,小宋抱着枕頭和被子,悄悄溜到藍琳的房間。

阿雅留下了他們兩個人落在牀上的頭髮,輸入電腦。

有一天,來了一個人叫明亮。他入住的第一天便開始睡覺,阿雅一眼看出這是個悲觀主義者,這樣的人每年都會出現幾個,第一天,她偷偷在他房間的桌子上放了一杯盛開的玫瑰。明亮醒來,看見桌上的玫瑰,搖頭說:世上萬物,不論紅顏美女,皆生命短暫,何況花乎?

玫瑰悲傷枯萎而死。明亮繼續睡覺。

第二天,阿雅進來,拿走玫瑰,換上金魚。明亮醒來,看見桌上的金魚,搖頭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你一無愛情,二無自由,要生命何用?

金魚悲傷翻身而死。明亮繼續睡覺。

阿雅進來,拿走金魚,在桌上放上照片,又搭起架子,在天花板上釘上照片。聲音震耳欲聾,明亮只沉睡不醒。

明亮醒來,看着照片中的女人,搖頭說:女人,你的名字就是背叛。照片中的女人哈哈大笑。

明亮將照片翻倒,另一面是男人,明亮搖頭說:男人,你的名字就是無能。照片中的男人大聲嘆息。

明亮看着天花板上藍天白雲的照片,搖頭說:宇宙永恆,瞬息萬變,人何以堪?

照片刷地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蓋住了明亮的臉。他睡着了。

阿雅從海邊搬來一塊大石頭,走進院子,走進明亮的房間,把石頭放在桌子上,喘着粗氣走了。

明亮醒來,看見石頭,端詳,研究很久,抓耳撓腮說不出話來。他不再睡覺,歪歪斜斜起牀出去,看見廚房一個饅頭,狼吞虎嚥吃完了,又回去盯着石頭髮呆。最後,他端着石頭,一直走出院子走到海邊去。他把石頭丟進海里,跳進海里。

很久,明亮從海里溼漉漉地出來,哼着歌回去了。

阿雅從明亮的包裏掏出遺書,掃描進去。

有一天,來了一對情侶,一個叫杜升,一個叫絲綺。他們彷彿很相愛,形影不離。阿雅趁他們外出時,走進他們的房間,發現兩隻牙刷在吵架,她雙手一拍,把兩隻牙刷拿出來捆在一起,掃描之後,丟進了垃圾桶。杜升和絲綺回來,發現自己的牙刷不見,大叫奇怪之餘,爲到底誰去買牙刷吵起架來,最後,誰也不理誰,各自嚼着口香糖睡着了。

翌日,絲綺不告而別。

阿雅看着那兩根牙刷,說:男女相愛的時候,恨不得爲對方去死,熱度一降,連爲對方買一根牙刷都不肯了。

有一天,來了一個女人叫小梅,她穿着古怪,彷彿特意隱瞞身份,她帶上自己的枕巾,被單,毯子,全套洗梳設備。

阿雅趁她不在的時候進入她的房間,故意在她的.牀上蹭來蹭去,最後又將它們弄平。阿雅開啟小梅的行禮箱,裏面有一個又破又舊的布娃娃,阿雅奇怪地看着這個布娃娃。

小梅在巷弄轉悠,又在海邊漫步,幾天後,她離開了旅舍,臨走,她開啟行禮箱,拿出布娃娃,看了許久,把布娃娃留在了牀上。

阿雅把布娃娃抱在懷裏,看着電腦中掃描進去的布娃娃,說:你代表什麼樣的祕密?她的過去?她的童年?還是她的愛情?

阿雅話外音:我發現,一個女人,年紀越大,隱藏祕密的本領就越大,就像我的母親。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她們按捺住祕密就像按捺一樁罪惡?或許,她們的祕密就意味着罪惡。她的,或者別人的罪惡。

阿雅養了一隻貓,叫來來,一隻狗,叫去去。來來從不出院門半步,它除了吃,就是懶洋洋在院子曬曬太陽,睡睡覺。它每年春天出去和母貓約會,留下後代來,卻從來不盡父親的責任。這純粹是一隻不負責任的懶貓。可是,再沒有誰比它更幸福了。

阿雅喜歡帶着“去去”出去散步,這是一隻沙皮狗,對主人忠心耿耿,每次阿雅出去,他總是高高興興陪着她。他們喜歡東遊西蕩,阿雅總喜歡把眼裏看到的人和事說給狗聽,比如阿雅悄悄告訴狗,前面那個走路搖搖晃晃的人肯定自我感覺良好,這樣的人只要人們捧他兩句,他就什麼都肯了。果然,那個賣t恤的女孩子一聲:帥哥,來看看衣服,他扭頭就進去了,出來時,得意洋洋地手裏拿着袋子,身上穿着新買的t恤。前面另一家的女孩子招呼,t恤,100元3件。他目瞪口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身子矮了半截。

阿雅和狗坐在椅子上,看着沙灘上的人興致勃勃地玩沙子,游泳,她對“去去”說:爲什麼人們離開了自己的家就那麼高興?彷彿放下了什麼重大的擔子,你看看那人。

她指着一個忘乎所以在海邊奔跑的人,問“去去”:你覺得他的快樂能維持多久呢?

阿雅帶着“去去”回家,看見董濤站在院子裏,正拿着什麼喂貓,他看見阿雅和沙皮狗,微笑着招呼,拿出一包雞爪丟給“去去”。

董濤在房間放下行李。

阿雅開啟電腦:董濤,25歲,來自江蘇。電腦裏存有董濤的一隻襪子,一個背影,今年,董濤第3次來到鼓浪嶼。

這天晚上,9:00,阿雅拉閘,房間裏一片驚叫,然後,幾個旅客,包括董濤相繼從房間而出,他們摸黑來到大廳,看見阿雅在桌上放了一個蛋糕,大家歡呼起來,紛紛坐下,阿雅許願,吹滅蠟燭,廳中一片光明。董濤拿出禮物給阿雅,阿雅笑着接過,然後,大家在廳中開始聊天。

阿雅:那一年我用這種方式給自己慶祝生日,董濤恰巧正是客人之一,從那之後,董濤每年這個時候都要過來。我們從來不談論彼此,也不談論未來。幾天之後,董濤就會離開。

然後,我也要離開一段時間。

阿雅很好奇那些客人的故鄉都是什麼樣的,每年,阿雅都要從中挑出一個來,在她過完生日的第三天,她就會鎖上房門,去那個人的故鄉一段時間。

今年,阿雅準備去小宋的故鄉,那個有着寂靜月色的地方。

阿雅電話錄音:你好,阿雅旅舍,阿雅出去了,9月1號回來。

然後,她把貓和狗帶到附近一個老奶奶家。

她出去的時候並未鎖門,一個揹着雙肩包的人看房門開着,走了進去,他四下張望,奇怪裏面怎麼空無一人,然後,他放下包,走進衛生間。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房門已經關上了。他大感奇怪。突然,電話鈴響,他正四處找電話的時候,聽到了電話錄音:你好,阿雅旅舍,阿雅出去了,9月1號回來。

他饒有興趣地聽着,開始四處轉悠,在沙發上坐坐,拉拉抽屜什麼的,突然,他看見了抽屜裏的鑰匙,他興奮地拿着鑰匙一個個房門開啟,一張張牀睡過去,最後,他開啟了阿雅的房間。

他叫文鈞。

那個晚上,文鈞在客房其中一個房間躺着,百無聊賴,突然,他翻身而起,走到阿雅的房間,開啟電腦。他把檔案一個個開啟,突然,他發現了阿雅的客人檔案,他一個人在阿雅的房間狂笑不已,然後,他又開啟了阿雅日記,裏面寫了很多這樣那樣的東西,他不再狂笑,開始安靜地看了起來。然後,他又去放了一遍阿雅的電話錄音,又到處找阿雅的照片。他開始好奇這個女孩子長什麼樣子。

白天,文鈞走出房門,口袋裏塞着那一串鑰匙,他四處遊蕩,直到晚上纔回來。帶了些吃的,又去把音樂開起來,悠然自得地吃起來。突然,他聽到院子裏有了動靜,他嚇了一跳,悄悄走到視窗,往外張望,他看見一個男人猶豫地打量着亮着燈光的房間,他一動不敢動,過了一會兒,男人走了。

那天夜裏,電話突然響起來,文鈞安然不動,聽着阿雅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可是那天晚上電話響了很多次,把他吵得不能入睡,最後,他拿起電話,惡狠狠地喂了一聲。對方似乎嚇了一跳。

再也沒有電話來。

文鈞決定明天就搬出這個房子。

文鈞正要關門的時候,來了幾個人,文鈞想向他們解釋這房子沒有營業,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把他們讓進去,給他們登記,突然他想起阿雅的客人檔案,又記起阿雅日記中的一段:“我希望有一天,我的父親能從這些客人中出現”的話,他便認真記下他們的特徵。趁他們不在的時候,文鈞進去,偷偷拿出他們的東西,一一掃描進去。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彷彿有一種奇怪的樂趣。

那天晚上,那些人在樓下院子裏大講鬼故事,女孩子們驚叫連連。

那天晚上,文鈞睡在阿雅的房間,突然,電話響了,文鈞一把抓起電話,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你想幹嘛?”

對方奇怪地說:“怎麼回事?”

對方是董濤,每年阿雅出去的那段時間,他都不時要打個電話來,聽聽阿雅的聲音。董濤和文鈞扯了半天,才明白雙方是怎麼回事。當然,昨天那些電話並不是董濤打的。

文鈞就這樣幫阿雅管理起這個房子,他接待了一個有腳臭的胖子,接待了一個懷才不遇的畫家,接待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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