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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生活人生哲理

哲理2.08W

送別是一件很難受的事,但是我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與生活中的事務告別,爲了生活,爲了前進。下面小編帶來的是情感文章人生哲理:送別生活。

送別生活人生哲理

我已經很老了。

那天,當我從榕樹下站起來,我皺巴巴的?雙腿有些發麻,於是我用同樣皺巴巴的雙手揉了揉膝蓋,開始顫顫巍巍地向空蕩蕩的街尾走去。

很多年前,在這樣盛夏的傍晚,大月街的家家戶戶爲了納涼,都會把飯桌擺到門口,端出幾個小菜往桌上一擺,便開始喊自家的孩子吃飯。那時涼爽的夏風吹過來,會帶着橙色夕陽的氣息,記得母親喊我:“阿誠,回家吃飯啦!”

如今大月街裏已經沒有人叫我阿誠了,他們都叫我二伯或者二姥爺。人一變老,名字似乎就不再重要。

從街頭走到街尾的家,我要走很久。街道靜悄悄的,每走一步,我都聽見自己牙齒鬆動的聲音,但凡有人路過我身邊,都會聽見這哀老的響聲,我已經開始毫不修飾地老去,但我的聽力卻異常靈敏。擡眼望去,大月街的每一戶人家都關上了房門,耀眼的白熾燈光從窗子裏跑出來,刺疼了我渾濁而模糊的雙眼,我低下頭,繼續向前走去。

或許街頭那棵榕樹還記得我的名字,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它就已經在大月街生長了好幾十年,從來都是枝繁葉茂,不會變老。那個時候,在大樹底下乘涼的可不止有我一個,但如今只剩下我了。

颱風過境的當晚,涼嗖嗖的風穿過門縫、窗縫以及不知道哪裏的裂縫,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我惶惶不安地蜷縮在牀上,縱使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我那鬆動的牙齒依然因爲寒冷而打顫。風一直刮到半晚,愰惚間我好像聽見一個清脆的響聲,是什麼被拗斷的聲音,也許是我哪塊骨頭因爲寒冷,斷成了兩截。我想了想,這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了,沒一會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風終於停了,我起牀的時候同往日一樣動作緩慢,但沒有異樣的疼痛感。我走到門前,發現門縫邊上吹進了好些綠得發黑的葉子,我急着開啟了門,原來整條街,都躺滿星星點點的葉子。這個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半夜裏那個清脆的響聲,來自於街頭榕樹的毀滅。

很快,大月街開始聒噪起來,我聽到大人小孩們都在講,“街頭的老榕樹倒啦。”他們唏噓着,憐憫着,我甚至感覺到有人在興奮地奔走告知着這個消息。

颱風過境後的大月街有些狼狽,對我來講,這街道比往日要難走許多。可我還是決定顫顫巍巍地向街頭走去,同這棵大樹告別。

路上我碰見了那個叫阿七的小孩,他遠遠朝我走來,經過我身邊時,他說“榕樹倒了。”好像是在對我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我望着他,沒有說話。他分明是哭過了,直到街頭的榕樹倒了,他的父親也沒有回來。五年前,坐在榕樹下的我,目睹了他們分離的場景,我聽見阿七的父親讓阿七就在樹下等他,他馬上就回來。

年少氣盛的我也曾在榕樹下對父母說,只要在外面有出息了,我就回來。年復一年,我在外面的世界碰得灰頭土臉,才悻悻地回到大月街。那時候,自命不凡的我覺得丟臉極了,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這個地方,當上了一個平淡乏味的紡織廠工人。

直到一天,有人告訴我,自我離家以後,我的母親就常常坐在街頭的榕樹下縫縫補補,漫不經心地和其他人說說笑笑,不時停下來望向遠方。

後來,我開始慶幸當時選擇回到大月街,在這裏照顧雙親,生兒育女。

我原以爲屬於我的生活還沒有開始,至少最精彩的時候還沒有開始,後來我才明白都不過如此,所有平凡的每一個瞬間就是我的人生。

等我走到街頭時,那些身體健碩的中年男子正揮着鋸子要將榕樹鋸開。它倒在了路中間,奄奄一息,殘敗的枝葉凌亂地散落在自己的軀幹上。

榕樹被截成一段一段,屬於我的時光也正在被肢解着,我不能責備他們殘忍,因爲他們不需要這棵榕樹,就像我不需要他們房子裏耀眼的白熾燈。

圍觀的人羣早就散去,無關緊要的人只剩下我和另一個小孩。我一直守在街頭,等到榕樹被扔上卡車運走,我才準備離開。

那個小孩總是望向我,我好像會常常碰見他,我太老了,記不住大月街所有的孩子。只是這樣的眼神,同我小時候一般,膽怯又堅定。

總要道個別吧,於是我對他說道:“小子啊,你也來給它送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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