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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難平隨筆

隨筆1.42W

【一】

意難平隨筆

七月的時候,我在家鄉小城東邊的河堤上又一次見到了蘇晴,盛夏的風吹來,河堤兩岸瀰漫的花香像極了她身上酥軟清新的味道,她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風一吹,我什麼都沒聽到。

暮色四合,我一個人坐在河邊,認真地回憶白天她說的那句話,想着想着,很多往事也隨着思緒流水一般輕緩而透徹地流溢出來,新鮮與真實歷歷在目。

【二】

蘇晴比我小几個月,我們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馬。所有的青梅竹馬都是一對小冤家,我和蘇晴也不例外。

從六歲那年,他們家搬到我家對面,我們兩人相視一笑開始,我們的“恩怨情愁”便開始了。她每天都要纏着我,不理她還不行,理她,她還總愛吵吵,聒噪的很。暑假的時候,每天中午吃過午飯,蟬聲蓋過天,大人們都在午休,我們會興奮地跑出家門 ,無所事事地在河堤邊遊蕩。

有時候我會騎着單車載着她順着長長的河堤一直往前走,像是私奔的情人兒離開家鄉去往遠方,一路上我們總是被河堤旁的野花吸引,蘇晴跳下單車,嘰嘰喳喳地摘一些野花,斜插在自己的頭髮上。

單車在風中慢慢騎行,她坐在後面,臉貼着我的耳朵,輕輕地說:“好看嗎?”

“好看啊!”

“那你要不要喜歡我?”

“啊!”

“啊什麼,快點騎,車子溜進河裏去了。”

我趕緊加快速度踩着踏板,路邊的麻雀被單車咯吱咯吱聲驚起,擦着朝天的喇叭花,撲棱棱地飛走了。

蘇晴嘴裏念着:“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藍天,青草,白色連衣裙,還有可愛的蝴蝶花,風吹過,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清甜微醺的味道,我覺得美極了。

【三】

我媽說,男孩子應該學着照顧女孩子。這是我媽對我最早的愛情啓蒙語,也成了後來我作爲蘇晴專人司機的座右銘。

從初中開始,每天清晨,我便雷打不動地踩着單車站在蘇晴家樓下,等着她噔噔地跑下樓來,自然嫺熟地跳上我的單車。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爲什麼載着小女孩……”

蘇晴在後面嘰嘰喳喳,她說我特別像追風少年。

一到下雨天,我就故意把車子騎得飛快,嚇得她哇哇大叫,她躲在我的雨衣裏,使勁捶我的後背,弄得單車前行的時候七扭八拐,不是撞牆,就是斜進了河溝,好在都無什麼大礙。

不過有一次真出事了,我們嬉鬧着迅速往前騎行,一輛摩托車突然從拐角處竄了出來,擦着我的單車揚長而去,我和蘇晴雙雙倒地。我第一反應緊緊地抱着她,用不太結實的脊背護着她瘦弱的身軀,耳邊傳來了她輕微急促的鼻息聲。從此,她媽媽嚇得不敢再讓她坐我的單車,讓她每天搭乘公交上下學。

蘇晴拿着公交車錢,偷偷摸摸地來到我家樓下,照例讓我帶着她一起去學校,她把省下的錢用來買書,買一些小禮物送給我。

後來,我們和她媽媽提起這件事的時侯,她媽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說:“哎,真是天生一對小冤家。”

【四】

青春的時光是怎麼遮擋也遮擋不住的,十五歲的夏天一過,便意味着高中生活的到來,十五歲的夏天一過,也便意味着青春期的情愫開始在心裏慢慢滋長。高一下學期,我對一個女孩產生好感,曾爲了那個女孩把一個男生從三樓陽臺上推了下去,那男生當即摔折了腿,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月,我也因此受到學校的處分。

高二開學,我被迫轉學到紅嶺中學,紅嶺和以前的一高離得不遠,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但轉學後,整個高二,我一次都沒有主動去一高找過蘇晴。

倒是蘇晴經常開心地跑來開導我:“不管在哪個學校,都不要灰心喪氣……”

我聽後微笑着去掩飾內心的感動,和她一起肩並肩地站在校門口的梧桐樹下嘻嘻哈哈,遠方的天空很藍很乾淨。

我們又開始跟戀愛中的情侶似的,月末放假我騎着單車載着她順着河堤去補習,有時候和其他同學一起,一羣人呼啦啦地在風中騎行,兩岸的花兒向我們微笑,像是歡送我們去奔赴戰場。

高三確實像戰場,煎熬痛苦,很多個晚自習放學,我都坐在茶水房裏努力複習,刷題苦讀,想着一定要和蘇晴一起考去南方。

很快便迎來了高考,考完我就崩潰了,我知道我不可能和蘇晴考去同一所大學了。於是我打算不讀了,太絕望了,乾脆早一點出去打工掙錢替家人減少負擔。

蘇晴聽了我的想法後,非常不願意,她一邊打擊我一邊安慰我,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在跌倒的泥水裏爬起來。最後我選擇了家鄉的一所普通大學,而蘇晴考去了南方,很遠很遠的有着豐沛雨水的南方。

【五】

現在想起來,我和蘇晴在一起,總是不太圓滿,小學初中都一起度過了,而後面幾年的青春時光卻像交叉後遠行的軌道,越走越遠。

大一開學不久,我在地圖上找到蘇晴所在的城市,標出路線,準備來個兩城會盟。但都因爲學業忙碌雜事繁瑣失敗了,能夠相聚的時間,便是寒暑假大家在一起聚會的時侯。

八月暑天,我們倆去到曾經的母校,盤腿坐在操場上吃冰凍的西瓜,吃着吃着,覺得像是十五歲初中畢業那年的暑假,不由得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相視一笑。

天空有灰色的鳥飛過,雷聲陣陣,不一會兒便下起了大雨,我們手拉着手跑到教學樓前的積水處肆無忌憚地踩水,一邊拭着臉上的雨水一邊看着對方傻笑,感受盛夏帶給我們的肆意激情。

蘇晴鬆開我的手,輕輕舒一口氣,低下頭說:“不知道我們像現在一樣開開心心在一起的時光還有多少。青春,真的像電影裏說的那樣,哪怕感冒,也想再淋一次。”

我伸出右手,輕輕拂去她額前劉海上的水珠,心思驀然恍惚起來,眼前的這位大姑娘,不再是胡亂地扎着馬尾因考試不好偷偷躲進洗手間哭泣的蘇晴了,她變得更加美麗和優秀了,一瞬間,便覺得曾經的她偷偷地拿走了我整個青春。

【六】

畢業後,我回到了家鄉小城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師,蘇晴考研去了廣州,我們算是所念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空閒時會互通電話,聊一聊最近的情況。想想工作中灰頭土臉的我和象牙塔中奮發向上的她,感覺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我很不習慣,開始時常想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前年春節,她從廣州回來,除夕夜,我們佇立在河堤邊,遠眺對岸的萬家燈火,我們像是情侶一樣,放起了煙花和河燈,煙花轉瞬即逝,河燈漂來漂去,在河水的中央,被冬日平靜的河水衝翻在急流處。

我悲觀地認爲,這是我們不好的結局。

回家的路上,我們碰到了一個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小女孩有着甜美的嗓音:“哥哥,給姐姐買朵玫瑰花吧!”

蘇晴接過花,嘻嘻地笑了說:“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玫瑰花。”

那晚,我踩着單車載着她沿着河堤一直走一直走,她扯着嗓子唱歌,歌聲穿透夜空,莫名的憂傷。唱着唱着,我發現她伏在我的後背上哭了,雙手緊緊地摟着我的腰,我慌亂地踩着單車前行,在跨年的鐘聲中迎來新春。

【七】

這兩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聽蘇晴說她找了個男朋友,很快又分了。而我辭掉了工作,推掉了婚姻,去西南各地玩了一圈回來,專心備考公務員。

期間,蘇晴外婆去世前,我去醫院看她,老人家閉着眼晴,微弱地嘆息:“你和蘇晴怎麼樣了,那丫頭是不是在外面跑野了,哎,可惜了你們……”

是啊,可惜了,可是可惜什麼呢,我們的距離畢竟是越來越遠了,有點像《港囧》裏的徐來和楊伊,時光流逝中,感覺好像什麼都變了,感覺又什麼都沒變。

七月,當我再一次見到蘇晴的時候,我知道我們像是肩並肩行走在河堤上的兩個人,正在一步步偏離左岸,而左岸是愛情。

也許再美的青梅竹馬最多也只是小時候無可替代的友誼,它和長大後的愛情沒有任何的聯繫,大多數時候,是被錯看作了愛情,被後人,被當時或者後來的自己。

只是每天走在和風吹拂的河堤上時,總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我們好大一夥人結伴去補習功課,踩着單車在河堤岸上穿梭,吵吵鬧鬧中,蘇晴則安靜地坐在我的單車後,一臉明媚的笑。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們,一定被其他人誤認爲了情侶;那種美妙的感覺,也被我們自己錯看成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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