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箬葉美文
那年,母親拆除了動不動就漏雨的茅草房,新蓋了四列三間帶倆廂房的大瓦房,房頂是一片片的青瓦蓋成,從屋脊高處,順勢而下,俯仰相承。新房高大敞亮,分上下兩層,樓上的閣樓鏤花的窗很有古韻。
母親滿意地立在檐下打望,新房前的坡坎上,黃土鮮鮮空空蕩蕩的,總不能叫野草佔了去吧。於是,一把鋤頭一個坑,就將箬葉請來了。箬葉毫不矯情,既不麻煩人鬆土澆水,也不麻煩人施肥除草,很輕易就長得厚實起來。一叢,一片,只三五個年頭,屋門前的坡坎上,就都是箬葉的天地了。坡下仰望,恰似一道綠牆,很是壯觀!那些年雨水旺,山裏好多地方滑坡崩坎,而我家門前粒土未損,安然無恙。母親說這都是糉葉的.功勞,那箬葉呀,日夜在地下騰挪,繞過擋路的頑石,躲過盛氣凌人的樹根,默默地鑽,默默地拱,根深深扎進了坡砍,將厚厚黃土牢牢抱於懷中,雨淋水涮,也毫不放鬆的。
箬葉又稱糉葉,氣味芳香,且年年可採,季季可收。每年端午節,母親都會剪下青綠的糉葉,紮成小把,拿到街市上叫賣。摘糉葉時,母親告訴我們要格外小心,不能讓糉葉裂了一絲縫,缺了一道口。母親說:“那竈火再旺,炊煙再香,如果糉葉裂了,那原汗原味的香不知要漏跑多少呢。”
於是,收糉葉時不像砍樹那麼狠心,不像割草那麼隨便,我們立在土坎上,認真彎腰下去,一手往上輕輕地牽住糉葉,一手握剪,伸過去,咔嚓,咔嚓,收穫的心情也是別別緻致的。母親將糉葉換下的錢拿出一些買塊肉回來給我們包肉糉子,借那糉葉將歲月蒸香,那香味繞樑十日而不絕,停留在我味蕾上,伴我走過每個端午節。
糉葉不僅能用於包糉子,還用於包裝其他的食品和編制器皿。家裏煮了雞,母親剁下雞腿,遞給我一把剪子說“剪一張糉葉去。”然後母親用糉葉將雞腿包裹起來,待忙玩了活計,給外婆送去。糉葉具有防腐保鮮作用,隔上一天半日的開啟糉葉,雞腿依然香氣撲鼻。鄉下人婚喪嫁娶,大擺宴席時,母親臨出家門,都會剪下幾張糉葉,爲我們這些參加不了宴席的學生娃們包裹飯菜,經糉葉包裹的飯菜倒是比宴席上的還要香甜幾分。
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那份閒適,那份從容,不知惹得多少人羨慕。但我將家門前的青箬與母親的味道聯繫在了一起,於是便讓我生出一種無限的感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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