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宋詞賞析
丁酉歲感事
陳人傑
誰使神州,百年陸沉,青氈未還。悵晨星殘月,北州豪傑;西風斜日,東帝江山。劉表坐談,深源輕進,機會失之彈指間。傷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風寒。說和說戰都難。算未必、江沱堪宴安。嘆封侯心在,鱣鯨失水;平戎策就,虎豹當關。渠自無謀,事猶可做,更剔殘燈抽劍看。麒麟閣,豈中興人物,不畫儒冠。
這是一首抒寫愛國情懷的愛國詞章。
1234年,蒙古與宋聯合滅金。開始,蒙古先約宋攻金,金亡後,蒙古卻趁宋收復西京洛陽時,進行襲擊,宋軍敗還,自此揭開了蒙古軍侵宋的戰幕。兩淮、荊襄一帶,經常受到蒙古軍的侵襲。丁酉歲,即南宋理宗嘉熙元年(1237),蒙古兵自光州、信陽進至合肥。戰爭使人民流離失所,朝廷驚惶失措。面對這一危急形勢,作者不禁感慨萬端,寫下了這首激奮人心的詞篇。
詞上片,寫局勢的危急。
起首三句,說北宋覆亡已百年有餘,中原故土始終沒有收復。“百年陸沉”,借用西晉王衍等人,清談誤國,使中原淪亡的事。《晉書·桓溫傳》:“溫自江陵北伐……與諸寮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青氈未還,典出《晉書·王獻之傳》:“夜臥齋中,而有偷人入其室,盜物都盡。獻之徐曰:‘偷兒,青氈吾家舊物,可特置之。’”這裏用以比喻中原故土。
於是,作者發出了感嘆:“悵星辰殘月,北州豪傑;西風斜日,東帝江山。”東帝,在楚地,《楚辭·九歌·東皇太一》注:“太一,星名,天之尊神,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云東皇。”這裏指南宋王朝。在這裏,作者感嘆中原豪傑寥若晨星,南宋江山岌岌可危!“劉表坐談,深源輕進,機會失之彈指間。”劉表,漢獻帝時的荊州刺史。《三國志·魏書》載王粲對劉表的評價:“劉表雍容荊楚,坐觀時變,自以爲西北可規。士之避亂荊州者,皆海內之俊傑也;表不知所任,故國危而無輔。”深源,東晉穆帝時的中軍將軍、揚州刺史,連年北伐,後因先鋒姚襄叛變而喪失敗績,因此被廢爲庶人。作者用這兩個歷史人物的經歷,告訴人們,空談坐觀時變或輕易出師北伐,都會使中原恢復的機會,失之於彈指之間。“年年冰合,在在風寒。”借用辛棄疾《賀新郎》“悵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句,以氣候的`寒冷,比喻局勢的艱危!
下片,抒發作者自己建功立業、立志報國的豪情。
“說和說戰都難。算未必、江沱堪宴安。”是說“和”、“戰”都不可輕易處之,置身江南(“江沱”)未必能長久地宴安遊樂。至於作者自己,“嘆封侯心在,鱣鯨失水;平戎策就,虎豹當關。”如大魚(鱣鯨)失水,空有立功封侯的決心;奸佞(“虎豹”)當道,即使有“平戎”之策,有恢復中原故土之大計,也無法上達皇帝知道。儘管如此,作者並未完全失望,他提出:“渠自無謀,事猶可做,更剔殘燈抽劍看。麒麟閣,豈中興人物,不畫儒冠。”麒麟閣,爲漢初蕭何所造,“以藏祕書,處賢才也。”(見《三輔黃圖》)漢宣帝爲中興之主,圖功臣霍光、張安世等十一人於閣上。這裏,作者表示,自己雖說是個文人(儒冠),但亦有提劍殺敵,建功立業,做一名留名麒麟閣上的中興人物的抱負。他以麒麟閣中的功臣自期,這是他愛國熱情的表露,是值得充分予以肯定的。
陳人傑,又作陳經國,號龜峯,曾流落兩淮江湖,後又回到杭州,是南宋的辛派詞人。他的詞慷慨悲涼,抒發了憂國傷時的沉痛心情,其激越處頗近辛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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