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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散文的語言情趣

余光中2.47W

導語:作爲“詩質散文”的代表作家,余光中的散文跳出傳統散文語言的窠臼,把現代藝術表現手法引入散文創作中,在語音、句法和辭格運用層面上變化出新,有聲有色,實踐他的散文語言主張,使散文具有現代詩的密度和張力。下面我們就來體驗一下余光中的語言情趣。

余光中散文的語言情趣

余光中先生散文的語言情趣,實際上是一個充滿了勃勃生機的由多種要素組合而成的語言藝術系統。這個系統呈現了絢麗的色彩和多維立體的動態感覺:既有疊音的四起,又有異音的喧譁;既有鮮明的節奏,又有激情的標點;既有新奇多變的文法,又有魅力無比的辭藻。余光中散文的語言跳出了傳統散文語言的窠臼,有聲有色,亦畫亦詩,演奏出了一曲曲悅耳動聽的和諧樂章。開啟《橋跨黃金城》(人民日報出版社1996年版),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是從1952年的《猛虎與薔薇》到1995年的《橋跨黃金城》四十餘年的六十篇散文。無論是《逍遙遊》,還是《丹佛城》;無論是《蓮戀蓮》,還是《聽聽那冷雨》,無不深深地刻下了余光中散文語言主張的印跡,作品中處處閃爍着作家創造的語言光芒。余光中在建構異彩紛呈的語言形象過程中有自己獨特的修辭手法,那就是在語音、句法、辭格等不同的層面變化出新,達到有聲有色的效果。

 一、密集型聚合的疊音

余光中對疊音形式情有獨鍾。他不僅利用語言中現成的疊音詞語,而且根據不同的語用需要自創了以重疊的形式造出新詞,也涵蓋了詞語的重疊形式。這些疊音現象按照一定的規律構成,並被作家藝術化地排列出來,創造出特有的音響效果。以散文《聽聽那冷雨》爲例,文中出現的疊音形式達八十多個,像這樣高頻率密集型聚合地運用疊音形式的手法,實屬罕見。在《聽聽那冷雨》中,讀者欣賞到的並非呆板、拘謹的統一樣式,而是變化多端的富有彈性的疊音風貌。

1. AA式。如:閣閣、啾啾、唧唧、深深、紛紛、紜紜、鏗鏗、聽聽、看看、最最。

2. ABB式。如:天潮潮、地溼溼、潮潤潤、溼漓漓、灰濛濛、一點點、白茫茫。

3. AABB式。如:料料峭峭、滂滂沱沱、嗅嗅聞聞、間間歇歇、潮潮潤潤。

4. AABBCC式。如:清清爽爽新新、細細瑣瑣屑屑。

5. ABABAB式。如:淅瀝淅瀝淅瀝。

6. AABBAA式。如:輕輕重重輕輕、滴滴點點滴滴。

這些不同形態的疊音形式,自然地穿行在散文的字裏行間,余光中似乎要用這些有聲有色的疊音音響,在描繪清明時節的紛紛雨聲中,傾聽自己在黑白默片似的中國歷史風雨中感受中國文化的心靈的聲音。尤其是疊音的密集型聚合,更讓讀者在聽雨中享受聽覺的盛宴。如:

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溼溼,即連在夢裏,也似乎把傘撐着……(《聽聽那冷雨》)

文章一開篇便以高頻率出現的疊音連用形式向讀者展示了“春寒加劇”,讓讀者感受到料峭襲人的春寒,淅瀝的冷雨綿綿不斷,天地之間的潮溼煩悶。又如:

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煙一般的紗帳裏聽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撲來,強勁的電琵琶忐忐忑忑忐忐忑忑,彈動屋瓦的驚悸騰騰欲掀起。(《聽聽那冷雨》)

我們古詩的句法,或是二二的四言(對酒/當歌),或是二三的五言(低頭/思故鄉),或是四三的七言詩,最多的是古風中的變化有十言(君不見/黃河之水 /天上來)。散文美相對於詩美,其形式上的美感在於句法有更大的自由,有參差錯落之美。散文中“忐忐忑忑忐忐忑忑”的疊音形式,形成“忐忐/ 忑忑/ 忐忐/ 忑忑”四個音步的組合模式,語音節奏鮮明;再加上暴雨的“滂滂沛沛”聲,“彈動屋瓦的驚悸騰騰欲掀起”聲……多種聲音意象與電琵琶的聲音,在同一個時空中奏響,生動地再現了雷雨夜雷聲如羯鼓如電琵琶的震撼效果,表達出節奏鏗鏘的韻律感,達到扣人心絃而出神入化的境地,使讀者身臨其境。

 二、新穎的字彙和意象

余光中早年生活在戰亂年代,先後在金陵大學、廈門大學、臺灣大學讀書,後又去美國留學。曾任臺灣師範大學、中山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教授。豐富的人生閱歷、廣博的知識修養、寫作的能力和英語的水平,使他接觸到東西方的文學創作資源,這些都爲他的創作奠定了深厚基礎。經歷了一箇舊中國、一個新中國和一個島嶼的余光中,作爲“回頭的浪子”,他對西方文化不再盲從,對傳統有了重估,創作中更多地融合了東西方的語言和文化的光彩。如:

1. “我們去Fremont歇一歇吧。”(《咦呵西部》)

2. “憑空寫一個‘雨’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瀝淅瀝淅瀝,一切雲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視覺上的這種美感,豈是什麼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滿足?翻開一部《辭源》或《辭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顏千變萬化,便悉在望中,美麗的霜雪雲霞,駭人的雷電霹雹,展露的無非是神的好脾氣與壞脾氣,氣象臺百讀不厭門外漢百思不解的百科全書。”(《聽聽那冷雨》)

3.“而我立在最高峯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任蒼老的風將我雕塑,一塊飛不起的望鄉石,石顏朝西,上面鐫刻的,不是拉丁的格言,不是希伯萊的經典,是一種東方的象形文字,隱隱約約要訴說一些偉大的美是什麼,但是底下八百萬人中,沒有誰能夠翻譯。”(《登樓賦》)

在散文寫作中,余光中往往情不自禁地把英語單詞或語句融入漢語的正常語流中,讀者在習慣於純淨的單一的漢語語音的敘述中冷不防聽到異樣的音節,這會引起讀者的好奇心和注意力,去關注異音的多姿多彩和陌生化效果。例2中,余光中對比漢語和英文中“雨”的不同表達的視覺美;例3中,寫余光中登上紐約102層的帝國大廈,感覺“我”是一塊鐫刻着東方象形文字的“望鄉石”的意象新穎,表現出對古老象形文字美的讚賞,傳達出作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摯愛。余光中以現代人的口語爲基礎,語言表達搖曳多姿,表現出生命運動的張弛;在特定的時空距離中,傳統的“前無古人”變爲“前,無古人”,大膽新穎的調配語言,使人物的形象更突出,在獨特的情境中讀者能獲得會心而多元的美感。   余光中先生在散文語言運用中,自創了不少新的詞語。這些詞語可能不合乎語言規範,但由於巧妙佈局,使詞語由規範化表達層面提升到藝術化表達層面而熠熠生輝。作者獨具匠心地賦予漢語中固有的詞語以新的內涵和用法,拓展了詞語的運用空間,豐富了漢語的藝術表現力。比如“冷雨”、“殘山”、“剩水的意象”, “清清爽爽新新”、“蠢蠢而蠕”、“嗅嗅聞聞”、“細細嗅嗅”等疊詞,都是作者在獨特語境中的創新。余光中用心鋪排:“雨氣空濛而迷幻,細細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點點薄荷的香味。濃的時候,竟發出草和樹沐發後特有的淡淡土腥氣,也許那竟是蚯蚓和蝸牛的腥氣吧。”(《聽聽那冷雨》)在特定的語境之中,你會發現本不合“法”的“細細嗅嗅”,不僅可以說得通,而且生動傳神;而雨氣的空濛和迷幻,是必須靠“細細嗅嗅”才能體味到的。從規範化層面看是反常,從藝術層面看卻巧妙,收到了反常合道的修辭效果,爲散文語言風格的豐贍增添了光彩。

三、多姿多變的節奏

節奏,是散文創作中的音樂性問題,文章的節奏實際上是以語言的形態模擬內在精神世界的律動:或平和緩慢,或急切快速;可以快,也可以慢,長句或短句的奇妙的排列組合,如音樂撥動着讀者的心絃。

在《繆斯的左右手》中,余光中說:“音調之道,在整齊與變化。……說得更單純些,其中的關係就是常與變。”他有意地調整句型,控制速度。短句因其音節少、結構簡單,而具簡潔明快、靈活多變的修辭效果。余光中的散文非常重視語言的運用,大量運用了短句,有些長句也被他有意無意地碎分形成音節數量不等的短句,尤其是符合現代節奏的短句式頻繁出現,表現出特定時代的緊迫、焦慮或紛亂的心態。如:

1.杏花。春雨。江南。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裏面。(《聽聽那冷雨》)

2.聽聽,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峽的船上,清明這季雨。(《聽聽那冷雨》)

例1中僅僅21個字(不含標點),卻被作者斷成了5個句子。少年時的“杏花春雨江南”,如今是“杏花。春雨。江南。”6個方塊字斷成3句,疊印的意象,給人以想象的時間和空間,感受到祖先的回憶和古曲的意蘊,暈染出江南春雨的風韻,文白交融又灑脫自如。例2中的句子,2-3-2-3-4-3-3-3,句子的'音節量變少,而單位時間內句子出現的頻率卻變大了,也具有了音樂性。冷冷的雨珠,穿起了古中國的記憶,歷史文化的風風雨雨,淒涼、悽清、悽楚,凸顯出表達主體所構擬的話語節奏,形象地再現清明雨紛紛的時節之長,覆蓋面之寬廣,隨着物象的先後次序,讀者的視線便由人而物,由近物而遠景,漸漸融入冷雨的空濛。

余光中的散文中還有大量的無標點語句。這是作者提高語言表達效果而採用的另一修辭手段。最能體現余光中散文節奏上獨創的是“卡旦薩”的實驗。“卡旦薩”源自意大利語的音樂術語,是指在獨奏或獨唱即將結束時,一種自由抒發式地充分表現表演者技巧的樂段。余光中借音樂技巧於抒情散文創作:“一篇作品達到高潮時興會淋漓的作者忽然掙脫文法和常識的束縛,吐露出的高速而多變的句子。”(《六千個日子》)余光中在句型節奏上自成一格,顯示出創新的勇氣和膽魄。他往往依據自己的情感與心理感受,大膽取消句中標點,縮短句際停頓來控制散文節奏,獲得不同凡響的修辭效果。如:

3.“黃巾之後有董卓的魚肚白有安祿山的魚肚白後有赤眉有黃巢有白蓮。”(《逍遙遊》)

4.“雨是潮潮潤潤的音樂下在渴望的脣上舔舔那冷雨。”(《聽聽那冷雨》)

例3和例4,都是典型的無標點語句。句中該有標點的地方卻是標點的缺位,句子之間的停頓被人爲地大幅度縮短,原來的分讀因標點缺失而不得不改爲連讀,一氣呵成。這無疑會使語言的節奏由舒緩而變得急促,恰恰符合現代社會緊張和快速的節奏頻率,凸顯出作者想把所要描述的對象引發心中所想繼而想要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的強烈願望。例3中,以現代人的眼光來回溯中國歷史上的叛亂與農民起義,因標點的不出現而層見疊出,在紛繁歷史長河中的戰爭令人沉思和警醒。《逍遙遊》融匯了古典與現代,歷史事件以極其高速的流變節奏和繽紛的色彩撲面而來,讓讀者在極短的時間內感受歷史的紛紜變遷與色彩的紛繁變幻,表達了現代人的新體驗、新感覺,是更能符合現代藝術的新手法,具有新的美學特質。如果對例3進行斷句,加上標點後會變成:

黃巾之後,有董卓的魚肚白;董卓的魚肚白之後,有安祿山的魚肚白;安祿山的魚肚白之後,有赤眉之後,有黃巢;黃巢之後,有白蓮。

添加了標點後的語句,增加了一些詞語,符合語法常規,句子四平八穩,但平淡無奇;節奏變慢了,又顯囉嗦,與作者創設的語境無法匹配。

《聽聽那冷雨》在創造散文的感覺性上堪稱絕響。作者運用重重疊疊的字句,參差有致的韻語段落,調動起各種感官,雨景、雨聲、雨味,雨腥,造成了渾然一體的心象。例4中的感覺、聽覺和味覺組成了通感,喚起讀者全身心而新穎的審美體驗。中國的傳統文化精髓,已融入余光中的血脈裏,他寫下:“雲繚煙繞,山隱水迢的中國風景,由來予人宋畫的韻味。那天下也許是趙家的天下,那山水卻是米家的山水……”傳承懷古詠史的詩歌傳統,山川景物、詩詞意蘊之美的中國風景穿行在作者往、今、未來的時空中,不着痕跡地書寫着歷史人物、太白與東坡,抒發朝代更替而藝術永存的真知與卓見。

 四、綜合運用多重修辭格

在文學創作中,作家要想多重並用修辭格而又用得巧用得好並非易事。余光中散文中多重修辭格的綜合運用,堪稱巧奪天工。他根據不同的題旨情境,恰當且多側面地運用了富有特殊審美表現力的積極修辭手段,如排比、對偶、反覆、擬人、誇張、比喻、示現、反問、通感、頂針、迴環等,這些熟悉的修辭格,被作者或輕描,或濃抹,而變得趣味盎然,豐富了散文的語言趣味。比如:

1.“鳥聲減少了啾啾,蛙聲沉了閣閣,秋天的蟲吟也減了唧唧。”(《聽聽那冷雨》)

2.“八股文。裹腳布。阿Q的辮子。鴉片的毒氛。租界流滿了慘案流滿了租界。大國的青睞翻成了白眼。小國反覆着排華運動。”(《逍遙遊》)   例1從總體上看運用了排比修辭格式,三個語句的字數大致相當,結構相同,語氣一致,這就使句子與句子之間的聯繫十分緊湊,節律感明顯增強,形成一種均衡之美。在這個排比句內部還包含着三個摹聲修辭格式,即“啾啾”“閣閣”“唧唧”,使該句修辭文字聲情並茂。例2由7個短句組接而成,第1、2句爲3音節名詞的排列;第3、4句爲5個音節的名詞性短語,後3句則都是主謂賓句的排列。這些名詞性成分、主謂賓格局所表達的物象、事件表面上互不相干,但經作者蒙太奇式的剪輯銜接,便形成了一幅中國近代史的畫卷。讀者由具體物象而穿越時空,尋找歷史的足跡和塵封的記憶,回憶起一連串具有悲劇意義的場景。“租界流滿了慘案流滿了租界”,還隱含着一個迴環。在敘述文字中,作者沒有按常規的迴環格式組句,而是藉助於心理流程省去了標點和“慘案”一詞,而又透過該詞使“租界流滿了慘案”與“慘案流滿了租界”牢牢地套疊在一起,句中第2個“慘案”雖無出現,但作者對祖國的備受蹂躪、滿目瘡痍狀的悲憤之情躍然紙上。第6、7句運用了對比手法,再現了彼時的中國所面臨的外交困境,語義更顯突出。余光中散文對多重辭格的綜合運用,豐富了散文語言的藝術魅力,引起人們的慨嘆與驚奇。

余光中的語言觀、創作觀及審美觀對其散文語言風格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在《六千個日子》(見《橋跨黃金城》)中認爲,“散文可以做到堅實如油畫,遒勁如木刻,而不應永遠是一張素描,一幅水彩”,“現代散文應該在文字的彈性、密度和質料上下功夫;而在節奏的進行上,應該更着意速度的控制,使輕重疾徐的變化更形突出”;而“一個有才氣有膽識的作家,不妨更武斷地使用標點”,他認爲創作中完全可以掙脫文法和常識的束縛,追求散文語言的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和放蕩不羈,“從心所欲”而酣暢淋漓地把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心理感受,用一種奇異的筆法傾吐出來。余光中用自己的散文實踐完成了所倡導的散文語言觀,並透過其語言構建來體現“孤島與大陸、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的文化對應”,來表現“狹窄對廣闊的渴望、瞬間對永恆的渴望”。(馮林山語,見《橋跨黃金城》編後)

散文與詩歌相比,形式上的美感,表現在結構和語言上的更大自由。余光中多次爲文指出,現代散文的作者和讀者都應具有更多元的美學感受力,擺脫道德說教與風花雪月的古典趣味。他的散文把舊中國、新中國和臺灣島三個空間交織在今、昔、未來的時間之流裏,寫蒲公英飄揚在風中的流浪感,也寫江湖行逍遙遊的倜儻瀟灑。余光中在《左手的繆斯·後記》中說:“我嘗試着將中國的文字壓縮、錘扁,拉長、磨利,把它拆開又拼攏,折來且迭去,爲了試驗它的速度、密度和彈性。我的理想是要讓中國的文字,在變化各殊的句法中,交響成一個大樂隊,而作家的筆應該一揮百應,如交響樂的指揮杖。”余光中如音樂指揮家,他善於利用漢字的音節色彩之美,疊音疊字、排句對偶,喚起讀者的視覺、聽覺兼及嗅覺、觸覺等感官經驗;利用和改造中國文化中的意象典故和意境,加上時空交錯、縱橫開闊而又縝密嚴謹的結構佈局,使他的散文具有現代詩的密度與張力。接受西方現代文藝精神的洗禮,余光中把現代藝術表現手法引入散文創作,小說的意識流,詩歌的意象轉換,電影的蒙太奇技巧,繪畫的瞬間印象等都爲其所用,以現代人的口語爲節奏的基礎,也吸收了歐化的句式,大膽使用文言句法,形成白話、古文、洋文各類句型相映生輝,大膽創造了獨具特色、富有情趣的散文語言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