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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史記》中李廣難封侯悲劇的成因 教師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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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木蘭     玉山縣樟村中學

探究《史記》中李廣難封侯悲劇的成因 教師隨筆

《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廣家世世受射。廣居右北平,匈奴聞之,號曰“漢之飛將軍”,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

後人說“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千百年來,李廣一直是人們歌頌的對象。李廣,一生經歷了孝文帝、孝景帝、漢武帝三個時期,孝文帝時以良家子出擊胡,並打得勝戰,被封爲漢中郎。孝景帝時,跟隨太衛亞夫出擊吳楚軍,開始揚名於昌社一帶地區,而漢武帝時期,李廣多次擊匈奴,李廣一直是作爲大將軍或抗敵的將領而存在,他被歷代詩人傳唱,但最終是“封唐易老,李廣難封”的悲劇結局,統觀李廣的一生,他的悲劇是自身因素和社會因素共同造就的。

(一) 李廣自身的性格特徵

首先:李廣是一名武將,《史記》記載:“廣爲人長,猨臂,其善射亦天性也,雖其子孫他人學者,莫能及廣。”李廣以良家子擊胡,開始他的征戰軍旅生涯,他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有謀略,有膽有識。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廣勒習兵擊匈奴。中貴人將騎數十縱,見匈奴三人,與

戰。三人還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射鵰者也。”廣乃遂從

百騎往馳三人。三人亡馬步行,行數十里。廣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

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鵰者也。已縛之上馬,望匈奴有數千騎,見廣,以爲誘騎,皆

驚,上山陳。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

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爲大軍之誘,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前

未到匈奴陳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

廣曰:“彼虜以我爲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於是胡騎遂不敢擊。

李廣能根據敵衆我寡的情況,鎮定地擺出應對的戰略,毫髮無損地擊退匈奴兵,李廣是有勇有謀有膽略的武將。

其次:作爲武將,他豪爽、浪漫。但缺少政治家的口才。

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爲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因復更射之,終不能復入石矣。廣所居郡聞有虎,嘗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騰傷廣,廣亦竟射殺之。廣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終廣之身,爲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終不言家產事。廣爲人長,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雖其子孫他人學者,莫能及廣,與人居則畫地爲軍陳,射闊狹以飲。專以射爲戲,竟死。廣之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爲用。

李廣善於騎射,作爲武將可以,但少了一個作爲政治家應有的口才和外交策略,所以有人上書:“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敵戰,恐亡之。”於是徙上郡太守,但這真的是愛惜他這個人才嗎?對於軍人來說,戰場纔是他的舞臺,把他調走,是憐惜他的生命呢?還是排擠他呢!

其三,李廣雖厚實仁愛,但有時也心胸狹窄。

“廣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終廣之身,爲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終不言家產事。”但人無完人,李廣也是心胸狹窄,頃之,家居數歲。

廣家與故潁陰侯孫屏野居藍田南山中射獵。嘗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還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爾!”止廣宿亭下。居無何,匈奴入殺遼西太守,敗韓將軍,韓將軍後徙右北。平。於是天子乃召拜廣爲右北平太守。廣即請霸陵尉與俱,至軍而斬之。

狹怨報復,私殺霸陵衛;不講信用,斬殺俘虜。對着這樣一個將軍,有誰會放心把前鋒那麼重要的位置交給他?有誰會爲了把這樣一個未必勝任的人推上前鋒的位置,而不惜違抗聖旨?

二造成李廣悲劇的社會因素

在中國古代,朝代更替,以戰爭取勝,但取得天下以後,就實行修養生息的政策,劉邦就是這樣做的,漢景帝、漢文帝時期,實行“黃老政治”即無爲而治的方針。主張“守而勿失”,在不傷害統治者對人民生活生產少干預,這種政策與戰爭是對立存在的。所以“文景之治”時期,對外是妥協和親政策。 透過“推恩令”和打擊豪強的政策的實施,極大地削弱了地方勢力,鞏固了中央集權。而李廣卻不識時務地在此時極力表現自己,“……武帝立,左右以爲廣名將也,……程不識故與李廣俱以邊太守將軍屯。……不識曰:‘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鹹樂爲之死。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皆爲名將,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史記李將軍列傳》)“廣居右北平,匈奴聞之,號曰‘漢之飛將軍’,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爲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因復更射之,終不能復入石矣。廣所居郡聞有虎,嘗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騰傷廣,廣亦竟射殺之。”(同上)“廣之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爲用。”(同上)可以看出,李廣在漢朝對匈奴的戰爭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匈奴都怕他,他又很有能耐,功夫高強,人緣也不錯,他手下的士卒都愛戴他。這就難免會讓別人產生功高震主和擴充自己實力的想法,漢武帝很可能就是這麼想的。啊,我這邊緊着削藩嚴打,你那邊卻收買人心,發展自己的勢力,這不明擺着跟我對着幹嗎?

漢武帝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有野心,有魄力。但是要想建立不世之功勳,僅僅安內還遠遠不夠,必須還要攘外。開拓疆域,討伐匈奴就是漢武帝要走的下步棋。“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於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史記匈奴列傳》)匈奴是個遊牧民族,哪地方好去哪兒,而對他們來說,最好的地方就是黃河流域,中原地帶。因此,匈奴對中原的侵犯是不可避免的。中原各國對匈奴的抵抗也是日常軍事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們現在引以爲自豪的萬里長城其實就是中原各國與匈奴打仗的的防禦工事。誰要是在對匈奴的戰爭中取得勝利,誰就會受人景仰,成就霸業,甚至被當成民族英雄。“……犬戎……而居於涇渭之閒,侵暴中國。秦襄公救周,於是周平王去酆鄗而東徙雒邑。當是之時,秦襄公伐戎至岐,始列爲諸侯。……襄王后母曰惠後,有子子帶,欲立之,於是惠後與狄後﹑子帶爲內應,開戎狄,戎狄以故得入,破逐周襄王,而立子帶爲天子。於是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於韂,侵盜暴虐中國。中國疾之,故詩人歌之曰‘戎狄是應’,‘薄伐獫狁,至於大原’, ‘出輿彭彭,城彼朔方’。周襄王既居外四年,乃使使告急於晉。晉文公初立,欲修霸業,乃興師伐逐戎翟,誅子帶,迎內周襄王,居於雒邑。” (《史記匈奴列傳》)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更是憑藉管仲之力,在抗擊匈奴的戰爭中鞏固了自己的霸業,進而被世人所肯定。“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論語憲問篇第十四)孔子的這句話,在讚賞齊桓、管仲的同時,也說明了匈奴的可怕。戰國末年,秦朝初年,匈奴逐漸強大起來,但當時還沒有建立自己的統一政權,一直到秦朝末年,冒頓單于即位才第一次統一了蒙古草原,建立了強大的奴隸制軍事政權。楚漢戰爭中,劉邦、項羽一心忙於爭奪帝位,造成邊防鬆馳,冒頓單于趁機率兵南下,重新回到長城腳下,再度進入河套地區。西漢建立後,匈奴仍經常南下掠奪,騷擾北方邊疆,對剛剛誕生的西漢王朝構成嚴重威脅。公元前200年,漢高祖劉邦親自帶兵30萬往擊匈奴。戰爭一開始,冒頓佯敗,待把漢高祖率領的先頭部隊誘至平城白登山時,突然之間冒頓的40萬精騎似從天而降,將漢高祖他們團團包圍。當時正值嚴冬,雨雪交加,士兵們飢寒交迫,完全喪失了戰鬥力。有歌爲證:“平城之下禍甚苦,七日不食,不能彎弓弩。”在這危急關頭,漢高祖聽從大臣陳平之葉,叫人用重金去賄賂單于的閼氏(閼氏就是單于的正妻,相當於王后)。閼氏勸說冒頓單于網開一面,漢高祖才得以乘大霧倉皇逃脫。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白登之圍”。從這以後,惠、呂后、文、景60來年,漢朝一直採取和親政策對付匈奴。但是匈奴經常破壞國際法準則,悍然侵略。“孝文帝初立……其三年五月,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侵盜上郡葆塞蠻夷,殺略人民。……漢孝文皇帝十四年,匈奴單于十四萬騎入朝毿﹑蕭關,殺北地都尉卬,虜人民畜產甚多,遂至彭陽。使奇兵入燒回中宮,候騎至雍甘泉。……單于留塞內月餘乃去,漢逐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匈奴日已驕,歲入邊,殺略人民畜產甚多,雲中﹑遼東最甚,至代郡萬餘人。漢患之,……軍臣單于立四歲,匈奴復絕和親,大入上郡﹑雲中各三萬騎,……” (《史記匈奴列傳》)經過漢初的修養生息,到了漢武帝時代,國力昌盛,劉徹認爲具備了反擊匈奴的條件,遂於公元前133(元光二年)年開始,對匈奴發動了大規模的反擊戰。一直到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對匈奴的戰爭一直沒有停息過。在這場持久戰中,漢武帝應該說取得了勝利,雖然消耗了大量錢力物力人力,但基本上解除了匈奴對漢朝邊疆的威脅,匈奴也元氣大傷,後來終於在公元91年遠遁。漢武帝同時還得到了另一項殊榮,那就是他成爲了繼秦始皇之後又一位偉大的皇帝。“宣帝初即位,欲褒先帝,詔丞相御史曰:‘孝武皇帝躬仁誼,歷威武,……廓地斥境,立郡縣,……功德茂盛,不能盡宣……”(《前漢書夏侯勝傳》)“……孝武皇帝愍中國疲勞,無安寧之時,乃遣大將軍……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衆,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功業既定,……以大安天下,富貴百姓,……至今累世賴之。”(《前漢書韋賢傳》) 

 李廣卻不合時宜地在漢武帝的功勞簿上留下污點,給漢武帝的光輝形象抹了黑。前133年,漢用馬邑城(今山西朔縣)誘匈奴單于入塞。派大軍埋伏在附近的山谷中,李廣擔任驍騎將軍,受護軍將軍韓安國節制。單于發覺這種情況,引兵離去。四年後,李廣率軍出雁門關,被匈奴大軍包圍,李廣受傷被俘。後來終於逃脫,收集餘部回到了京師。漢朝廷把李廣交給法官,法官判李广部隊死傷人馬衆多,自己又被匈奴活捉,應當斬首,後用錢贖罪,成爲平民。“元朔六年,廣復爲後將軍,從大將軍軍出定襄,擊匈奴。諸將多中首虜率,以功爲侯者,而廣軍無功。”(《史記李將軍列傳》)漢武帝看到李廣的這些表現,心裏就犯覈計,這個老李,怎麼這麼不配合NI?征伐匈奴是我的一項偉大事業,你咋老是拆我臺NI?要知道,做臣子的,功過都得由皇上給擔着。後人會說,別看劉徹那麼厲害,不也打過敗仗嗎?這讓我的臉往哪兒擱啊?所以“廣不得爵邑,官不過九卿。” 

綜上所述,一方面他是當局者迷,另一方面,他一介武夫,是不可能有通觀全局的大歷史觀的。他只能看到他身邊的人和他自己。李廣的叔伯弟弟李蔡,“爲人在下中,名聲出廣下甚遠。” (《史記李將軍列傳》)卻被封了樂安侯,後來還當了一段時間丞相。“諸廣之軍吏及士卒或取封侯。”李廣悲劇是社會和自身雙重結果。

 

王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