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巨蟹座男孩散文

我的星座是天秤座。直到現在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占星學的，大概是經常聽身邊的人談論起關於星座的話題，所以纔對這方面的知識漸漸產生興趣。那時很好奇，爲什麼和我同齡的朋友們在與別人相處時總會問一問對方：“你是什麼星座？”後來才隱約覺得，不管人與人在對談的過程中如何拐彎抹角，其目的也只不過是想要藉助某些事物，從而去快速地瞭解一個人。每當我碰上這樣的追問，一般都不會站在星座學的角度來陳述自己，因爲我一直認爲自己並不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天秤座姑娘。

據說和天秤座最爲般配的是雙子座和水瓶座，這兩個星座的人思維敏捷、靈活多變，而且從不輕易跟風。我想，在我的同學圈、朋友圈裏一定有這樣的人，他們或許就與我隔着一面牆、一張桌，或許在和我打過招呼之後就擦肩而過。總而言之，我身邊一直都沒有出現合適的人，也不清楚自己會和誰開始一段精彩的故事。所以，在別人眼中，我的內心世界常常顯得狹小而逼仄。

初中階段，我在學校的時間不長，自從脫離集體生活以後，我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疾病、睡眠、閱讀和記錄當中度過。那時，我開始收藏從小就喜歡的動畫光碟，總是買一些看上去精緻，實則無用的裝飾品，我不再認爲上學是唯一重要的事，幾乎不與我的同學聚會、閒聊。夜深人靜了，我會跑去客廳，開啟影碟機，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宮崎駿的作品，天天都做白日夢，將自己幻想成動畫中的某個角色，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只不過極少有人能看到我的這一面。我很想用外人無法辨識的方式和過去通話，尤其是童年，可是按下歲月的撥號鍵後，我卻永遠只能聽到時間的忙音……

直到後來，我遇見那個巨蟹座的男孩。

他來找我說話，是因爲想看我寫的一篇文章。看到他時，總感覺他身上具有幾分文藝氣質，準確地說，那是一種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的個性特點。也許是我獨處的時間過長，也許是內心的一種性情和純真，讓我邁出了人際交往的第一步。我不記得第一次對聊到底佔用了他多長的時間，然而，那已不再重要，有趣的是，在接下來的相處中，我發現我們的相遇就像是浩瀚天際中的飛鳥，因爲尋覓和自己相似的氣息而觸及。

與人相交就是這樣，彼此都會經歷防備、試探、猜測、摸索和抵達的過程。他說他的星座是巨蟹座，我想，那是多麼溫婉可人的星座，平日裏，他應該會穿着大方得體的牛仔褲、棉質的T恤或顏色樸素的襯衫，大概會對小貓小狗這樣的動物充滿愛心，也許會在閒暇時讀一本書、看一部意味深長的電影……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都比較注重精神層面的交往，只是想把各自的心窗開啟，讓新鮮的空氣進來，所以投入感情的速度就快。我漸漸覺知，他是那種在我不經意的時刻就能浸潤、滲透、一點一點感染着我內心的人。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談論的話題也越來越多，不管是討論作文還是說起各自的'生活經歷，我都能在他的思維裏映照出自我，某一段相似的經歷、性格當中那些堅固而頑劣的部分，不願意虧欠別人哪怕一點點，這些或者更多的因素讓我嘗試去尋找一座可以通往他靈魂深處的不會坍塌的橋樑。那時，萌發的情感讓時間總顯得不夠用。

我記得他在點評我的一篇文章時說我是一個擁有赤子之心的人，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爲這顆赤子之心給他造成了一種錯覺，在他的印象中，我應該是個十分柔弱的人，我告訴他，你看走了眼。我更願意說自己是個柔中帶剛的人，只是說不清這兩種成分究竟哪一個佔得比例更大而已。相處之時，難免會有彼此摩擦而產生的痛感，每顆心都有其執行的軌道，我不會試圖去左右或改變任何人，因爲那讓人身心俱疲。

正如星座書上所說，巨蟹座的人一般都有舒展而柔和的面容，每當我看到他獨自一人時，就會依稀感覺到他散發出的安靜的氣息。因爲巨蟹座屬於水象星座，所以他們的情緒也會像水一樣起伏不定，好多次，我都被他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情緒弄得不知所措、無從捉摸。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他似乎離我很近，又似乎離我很遠，近到我們之間只剩下幾步的距離，遠到不會同彼此多說一句問候的話。於是我開始思忖着，我所欣賞的，究竟是本真的他，還是我夢幻當中的他？或者說，他可能正如我心中所想，但他還有別的部分，我只是看到了我印象之中的一小部分。與此同時，我分明感受到雜亂無章的情感將我拖入困境，朝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想”與“不想”成爲兩難，所有的“是”和“不是”旗鼓相當。我突然領悟到，人與人之間的摩擦和損傷總是和期待、執着、掙扎、幻覺同時進行。原諒別人也是有所缺失的，一味地向對方索要自身的意義，這顯然是心靈沒有獲得成長的行爲。

我們在繼續生活，忙着各自的事，只要心中還留有對方的痕跡，待到相見，還是可以一起去看一場電影，約在KTV裏唱幾首歌，或者坐在某家小店裏喝點什麼。只不過，我心中的疑惑多了起來，我思索人爲何要結伴同行？結伴真的能夠改變人最終孑然一身的根本處境嗎？爲了知曉這些問題的答案，向別人敞開心扉是必要的，但得到答案對我而言又會有什麼幫助，這我就真不清楚了。我唯一清楚的是，我無法遮蓋那顆心暴露出來的種種破綻，在這破綻裏，我的顧忌和軟弱、無情和無爲、焦慮和貪婪是如此地顯而易見。

周圍的人對我們的關係十分感興趣，有的人問我，你覺得現在的自己是需要一個好朋友還是更需要一個男朋友？還有的人問我，既然互有好感，爲什麼你們不談一場戀愛？面對這樣的詢問，我都是笑而不語，我認爲這些問題也許毫無意義。事實上，我的確想和有趣之人度過一段溫暖的時光，但如果是爲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和窺視欲，而一定要把我們放在男女關係的角度上去看待我與他的交往，那我只能轉移話題或選擇沉默。他本人也曾問過我，以後在男女之間，想要的情感模式是怎樣的？我說，責任、承擔、照顧、懂得。男女之情就像一塊將融未融的冰面，你不曉得什麼地方堅固，什麼地方脆弱，更不知自己會在何時泥足深陷，又會在何處寸步難行。我不太在意星座書上是怎麼說明天秤座配對巨蟹座的愛情指數的，也不願去想我們再近一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只知道，他無法愛上我，而我亦無法愛上他。阻礙我們的，不是聳立於生活之中的那面堅硬的屏障，而是我的懶惰、我的自卑、我的困惑和我的抉擇。所以，如果補充不了自身的匱乏，如果不能使自己的感情得到確認，如果無法抵消對方本性當中攜帶的尖刀，那就讓這段關係保持它應有的模樣。

如今，他仍然是那個善良敏銳的巨蟹座男孩，我依舊是那個堅持自我的天秤座女孩，他用柔軟的內心支撐着厚重的殼，而我用心中的那桿秤在衡量着過。過去的那段空缺和留白，到底意味着他考慮得比我更多還是更少？曾經的來言去語到底是有用還是無用？我們之間的友情究竟是深刻還是浮淺？一切的臆想，讓我清醒地體會着自己的孤獨和落寞。

儘管如此，我還是要感謝與他的相遇相知。因爲，在韶華之路，有人出現並且還能陪我一程，那是生命送給我的禮物，它絕非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