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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懷念那些下雪的日子散文

散文3.33W

我們的歡呼聲驚醒了村莊,驚醒了田野,驚醒了山巒,也驚醒了飛鳥,驚醒了關在牛欄、雞籠裏的雞鴨頭生(牲畜)。村裏青磚綠瓦上,鋪滿了雪,好像一牀一牀雪白的棉被,給人溫暖的感覺,喜悅的心情。

初冬,懷念那些下雪的日子散文

初冬,懷念那些下雪的日子。

——題記

居住南方的人,冬天是極少看到雪的。下雪,下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對於南方人來說,是極珍貴、極熱愛、極興奮激動的,可以說不亞於過年過節那般歡喜、高興。也有點像歌詞所唱的“千年等一回”那種等待的感覺。等待是一種複雜、焦急,無以言說的味道。在南方人的眼裏,一場雪會給人留下深刻的記憶,不像北方,初冬便有了雪花飄滿天的雪景。雪對於北方人來說,太平常、太普通了,就像我們穿衣吃飯一樣,是一場持久曠遠的雪花飄舞的情景。

在我的記憶裏,還不曾有十場雪的記憶。居住南方的人們,到了冬天喜歡盼雪,盼一場鵝毛大雪。南方的人們會如同過節一樣跑到冰天雪地裏歡呼、玩雪,那是怎樣歡欣鼓舞的心情,北方人絕對不能去想象的。

記得幼年時候,那是八幾年吧,一場大雪不期而來,在深夜悄無聲息地走進南國城市、鄉村。一夜之間白了屋脊、山頭,全世界突然白花花的一片。村裏天未全亮,卻變得熱鬧起來。村裏的孩子全是父母親叫嚷着“下了大雪了,起來看雪了!”的吆喝聲中起牀的。南國難得看到大雪的場景,孩子對雪的印象幾乎是空白的,雪的景色是什麼樣?只有在父母的故事裏有過。《白雪公主與七個矮人》的童話故事裏,有雪的場景,白雪公主就出生在白雪飄飛的日子裏,那個美麗而又幸運的白雪公主,曾給我幼小的心靈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

自從聽過《白雪公主與七個矮人》的童話故事,我就盼着一場雪的到來,一場雪的美麗景象,一場帶着靈氣輕舞的雪,竟成了我的期盼。曾無數次想象飄雪的日子,在我幼小的心靈竟是那般熱烈和渴望。直到我九歲的時候,我纔看到有生以來第一場大雪。母親有早起的習慣,無論春夏秋冬,她都會在凌晨五點左右起牀梳洗,做好飯菜,煮好餵豬的豬食,天亮了就吆喝着孩子們起牀、吃飯上學。那一天,我與我的妹妹們五點鐘就起牀了,母親看屋外的天,明晃晃的亮堂,以爲天亮了,呼叫我們起牀看雪景。母親也許是激動的,掩飾不住一臉的興奮……我與妹妹們穿着清一色的藍色棉衣,走出家門,踩在厚厚而鬆軟積雪上,感覺到雪發出“吱吱……”的聲音。我俯下身子,叫我的妹妹們踩着積雪給我聽,我大聲的叫喊:“我聽到了雪的聲音了,好好聽哦!”我妹妹們也說,他們也要聽,也讓我走在積雪上,踩給他們聽。其實我們誰都可以聽到踩積雪的聲音,是我們太天真、太童真罷了。

“好大的雪,好漂亮的雪啊!”我們走進村子,走進那些屋子間寬闊的空間平地裏。村裏的小孩子幾乎全出來了,大家迎着還在飄灑的雪花,臉被吹得紅撲撲的,嘴裏冒着熱氣,在空氣裏久久不散。我們的歡呼聲驚醒了村莊,驚醒了田野,驚醒了山巒,也驚醒了飛鳥,驚醒了關在牛欄、雞籠裏的雞鴨頭生(牲畜)。村裏青磚綠瓦上,鋪滿了雪,好像一牀一牀雪白的棉被,給人溫暖的感覺,喜悅的心情。

我們整個村子轉悠、呼叫,把雪白的雪踩得烏七八糟的。我們時而抓起地上的雪,揉成一個大大的雪球,互相追打;時而堆起一個雪人,村裏的空地裏被我們堆了好多的雪人,用木炭做眼睛,用紅蘿蔔做鼻子,用紅紙剪成嘴巴的模樣,還會找來家裏不要的破帽子給雪人戴上。笑眯眯的雪人甚是可愛,望着我們憨憨的笑。

我們跑啊、笑啊,村裏跑完了,我們跑到村對面的山巒上,揚着紅彤彤的手,踩着枯萎小草上的積雪,頑皮嬉戲。早上我們玩到大人們大呼小叫我們回家,我們才戀戀不捨地回家吃飯。上學的上學,那些還未上學的回家之後,大人不許再跑到雪地裏去了,擔心把衣服褲子弄溼了,會生病。那可是我幼年最快樂的一天,最讓我難忘的一天。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那時候,大人們看着雪花,眼睛裏洋溢着笑意,飛揚着快樂的心絮花語。我們孩子愛雪,大人們也愛雪,孩子愛雪的美麗,雪帶來的快樂心情;大人們愛雪帶來的福音,愛雪給予豐收的希望。如今想起那場大雪,還是那麼的記憶猶新,興奮不已。

花季年華,十八歲冬天,我找了份工作,就是幫別人賣米粉,快餐。每天五點起牀開啟爐火燃火燒滷水,做到晚上七點鐘,特別累,幾天時間我的手就生了凍瘡。其實我只做了七天就不再做了。然而那個冬天,下了一場大大的雪,也就在那七天的裏面下了一場大雪,我說好不容易等到一場大雪,真是難得。中午時分老闆娘回家裏了,店鋪裏只留下我們三五個打工的女人。我跟與我差不多一樣大的女孩子說:“我們到一板大橋去照幾張像,好不好?老闆娘不在,我們去一會兒就回來。”那個女孩子比我稍微矮一點,面板粗燥,樣貌很普通,但是個性格溫和的女孩子。我在那兒做事,沒幾天我與她無話不說,就成了好朋友。她在店子裏做了大約一年了,店子裏的`人比我熟識,她猶豫了一會,就對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說,我們出去一會。大家都是打工的,中午生意基本沒有,阿姨不許我們去的太久,不然老闆娘來了不好交代。我們一一答應,我就用單車搭了她到十字路口,看到路上像過節一樣走滿了人,男男女女三五成羣的,年輕人居多,穿得花枝招展的,手裏拿着相機。我們是最沒錢的人,我的穿着很普通,一件寬鬆的牛仔外套,記得褲子也是牛仔褲,很土的那種款式。那個女孩子穿着一件細格子假呢子對開釦子外套,黑色的西褲,也很土的穿戴。到了十字路口,我停下到轉角照相館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照相女人,請她幫我們到一板大橋橋頭照幾張相片。要知道下雪,很多象我這樣的人會請照相館的人照相的。即使我們只照一兩張,她也會去的。因爲我們照的時候,有人會請她照相的,生意會不錯的。

十字路口離一板大橋一百米左右,街道上的雪早已被踩得融化,橋上橋墩上零星的粘着一些積雪。雪停了,天有了亮色。一板大橋的右手邊直目可見湘江,湘江裏停泊着幾艘烏篷船。湘江的對岸樓房矗立,屋檐上白雪斑駁,韻味十足。樓房的後面便是白雪覆蓋的電視塔,灌木縱些許未被白雪蓋住,露出一叢叢的綠,在雪的襯托下,展現着生命的生機和綠的豐腴。一眼我就看中那有意境的場景,我走到橋頭的橋墩邊,手裏拿着吊着絨線球的單車鎖匙,用手枕着臉頰,露着淺淺的笑,身子斜歪着,有ps的姿勢。我與那個女孩子也照了一張,我們站在橋頭,我獨自照的那個老地方,很正真、嚴肅的照了一張,雖然也笑了,但是有點做作的味道。可惜我的照片因爲家裏漏雨淋溼弄壞丟了,要不一定拿來曬曬。十八歲,青蔥的花季年華,無論怎麼照相,我想也是美麗的,再說還有那麼美麗的雪的背景,怎麼不是一副畫裏的美人麗人呢?自嘲哦!

結婚之後,2002年那一場雪,實在大。那個傍晚就開始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我們院子裏的女人們在院子裏吆喝着說:“下雪了……”我步出家門,看到一條線的巷子裏的天空中,飄着羽毛狀的雪花,叫老公、兒子出來看雪。兒子跑到門口,伸出小小的雙手,說要接住雪花。兒子站在屋檐下,使勁地接,雪花一落到他的小手上,就融化了,嘟着嘴巴生氣。我說:“明天早上,我們再看門口,一定會有厚厚的積雪,明天我們就堆雪人,最好玩了。”兒子聽我這麼一說,我們期待明天的到來,一起回到家裏烤爐火,似乎可以聽到雪花落到屋脊瓦上的“簌簌……”聲,其實飄雪是無聲的,但在我們心裏是有聲的,像一首婉約、動聽的音律流蕩旋轉在我們的心頭。我說唱首歌吧,兒子鼓掌歡迎,老公斜眼看着我,竊笑我。

“你那裏下雪了吧,面對寒冷你怕不怕,可有爐火溫暖你的手,可有微笑填滿你的家……”兒子烘烤着小手,把手伸到我的身邊,說:“媽媽,我有爐火溫暖我的手,我笑,我幸福,我開心。”我把兒子的手握住,放到臉上問他:“媽媽的臉,溫不溫暖?”兒子說:“溫暖,好溫暖呢。”下雪的夜,我們一家人圍着爐火,可以聆聽雪的聲音,因爲雪是靈動的精靈,聽雪只有用心才感受到雪是有生命的,彷彿聆聽一首來自天籟的美好江南絲竹樂曲,雪花的聲音輕盈靈動,猶如精靈一般,讓人歡喜、熱愛。如那樣的夜,我煮了一鍋淡茶,叫老公到超市買了一些零食。雪夜陋室、暖爐、淡茶,加上我們一家人,樂樂融融的喝茶吃零食、看電視,幸福是不是就這麼簡單?晚上枕着雪的聲音入睡,一夜溫暖。

第二天起牀,門口的巷子裏鋪滿了兩寸來厚的積雪,兒子心裏許是記着雪落滿大地的場景,也早早起了牀,看着凝脂般的白雪,他精神振奮,懇求我:“媽媽,我們堆個雪人吧,這麼好的雪,不堆多可惜啊!”只要生在南方,就懂得我們南方下了蒲雪不過一天,便是晴天的預兆,並且會晴許多日子。這麼好的雪,好多年才能遇一回,不堆個雪人當然可惜了。

於是我叫兒子從家裏拿了一把鏟子,兒子拿了一把小小的鏟子,我們母子一起剷起巷子裏的積雪,堆在我們的棕櫚樹邊。一邊堆好,一邊用鏟子拍緊,兒子用小鏟子弄光滑,雪人身體弄好了,兒子找到兩個彩色的小圓球做眼睛,嘴巴鼻子都輕而易舉的也弄好了,兒子專門把在學校活動發的小紅旗插在雪人的手臂上,走得離雪人遠一點,左看右看,說:“這雪人真是蠻精神,笑眯眯的,挺高興的模樣哦!”我覺得兒子定是很有成就感,覺得很開心。

時間不早了,兒子揹着書包去吃早點,說要告訴所有的同學,他跟我堆的雪人特別的陽光,是個笑哈哈!我也準備好東西與老公去擺攤。那天的生意特別好,我的心情也特舒爽。

知道嗎?南方下雪的時候,街上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拿着相機去採風,去留住這些美好的雪景。我那天的圍巾,越厚越好出售,帽子手套年輕人搶着要。最後圍巾賣完了,我到樓上扯了幾仗毛毯之類的布料,裁成一條一條的圍巾,各種色道都要了幾米,花花綠綠的,色彩繽紛,又吸引了好多顧客過來購買。

那天下了那麼大的雪,真的很冷,凍得我要麻木了,但我的心裏溫暖如春。傍晚時分回家時數了一下錢包裏的錢,大家猜猜,我賣了多少錢?一千零九十九元,好彩的數字,扣着指頭一算,我賺了差不多五百元,差不多一個上班族一個月的工資,我能不高興嗎?回家的時候,我踩着腳踩三輪車在超市裏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花了差不多一百元。“瑞雪兆豐年”這場雪不僅僅是農民的希望,還是我這做小販的豐收日哦。

自從2002年那一場雪,我再也沒看到過那麼大的一場大雪。那年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唱瘋了,唱得大街小巷全是這歌聲。多麼懷念那些下雪的日子,那些流年裏有雪的時光。我明瞭,下雪的日子,幼年有幼年的樂趣,花季年華有花季年華的心情念想,成家之後有雪的日子,有家的溫馨,有那份來自雪的給予,一個豐收的日子。多麼期待一場雪的降臨,爲一場雪去精彩!紛擾、平淡的日子,爲一場雪去聆聽雪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