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壩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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壩圳(ba zhen)

壩圳散文

我的前身許是一尾魚兒吧,要不怎麼會那麼地喜歡游泳呢?

暑假,帶着女兒一起在東塘游泳。女兒如魚得水,自由自在。時而仰,時而遊,時而潛,時而翻騰……我在旁,自愧不如。說起來我還是她的師傅呢,小傢伙如今已修煉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家鄉的那條壩圳了。壩圳是老家人的稱呼,比溪寬得多,比河窄得很。如一條玉帶,系在村莊與田野的腰身。終日靜靜地流淌,往下游一個名叫“亞洲湖”的生長着許多蓮荷的大水塘的方向。

童年的我似乎就在這條壩圳裏浸泡生長。

壩圳不寬,兩旁雜草灌木肆意糾纏在一起,綠意蓬蓬,隨性盎然。每次走在旁邊的小路上,我都不禁遐想:從這邊給我一段小路助跑,縱身一躍,我能否安然落在對岸?想歸想,過壩圳時還是老老實實踩在老輩人架在上面的石頭橋上。格外地小心翼翼,生怕一腳踩空跌進它的懷抱中。那份恐懼也並不只是因爲壩圳。我摸熟了壩圳水,最深處也只能沒過我的脖子,更何況底牀盪漾着許許多多長長的油綠的絲草,就算跌下去,它們也會用軟綿綿的身體托住我的。有幾次放學回家的我騎着單車,一頭栽進了壩圳。渾身溼漉漉的我跑回家,媽媽問起,我有時說看天上的雲去了,有時說看水裏的魚兒去了。媽媽責怪幾句怎麼不看路就趕緊找人把單車從水裏撈上來。所幸作爲那時貴重物的單車也無大礙,只是歪了龍頭、掉了鏈子。我害怕的而是橫在壩圳上的石洞橋,每次見着總覺得它狀若石棺,總在想鄰居家小志死了的爺爺會不會躺在裏面?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俯身探頭張望,黑洞洞的裏面,只有沽沽的流水。

夏天,知了嘶鳴不已時,就到了插秧季節,我怕極了水裏的螞蟥。那一條條寸把長的黑褐色的軟體怪物,終曰蜇伏在水中,喜歡附着在那秧苗身上。螞蟥聽不得水響,大人們常拿這話形容自家的兒女心神不寧聞聲而動。每每我下田插秧時都招惹了那小怪物似的。它巴在手上、小腿上,肆無忌憚地叮咬,卻又讓你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有幾次我插完秧到壩圳洗腳時發現有幾條螞蟥竟還巴在腿上吸血,一聲大叫招來姐姐,只比我大兩歲的她迅疾捉住它的身子,用力一扯,往壩圳一丟。有一條正吸得津津有味,扯了幾下纔不情願地掉落下來,立時,被叮咬處一小股鮮血噴涌而出。我們洗乾淨腳穿上鞋使勁地踩踏,可那小怪物只是全身裹上了泥,在地上扭曲着,縮成一團。最多能踩斷成兩截,它還是死不了,竟然能活生生地變成兩條……最終拿它無可奈何的姐姐只好把它也丟進了壩圳。恨歸恨,怕歸怕,第二天還得下田幫忙。只是人學乖了,乾脆不挽褲腿,直接下田。媽媽看見了知道是提防螞蟥,就由得我們去。傍晚幹完活,兩條褲腿泥水漣漣,慘不忍睹,倒一個個真成了名副其實的“泥腿子”了。最小的我飛一般地朝壩圳跑去,縱身一躍,整個人浸泡在水中,踩着叢叢綠絲草,順着水流向着小橋游去。哥哥姐姐們見媽媽沒有言語,一個個奔跑過來相繼縱身躍進壩圳。壩圳頓時生動熱鬧了,橋頭嬸孃們棒槌敲打衣服的.聲音,少年們摸到螺絲快樂的叫喊聲,和着陣陣撩撥的水花聲混合在一起。我們姊妹幾個都會狗刨,也喜歡捏着鼻子比賽,看誰能在水下憋得久。我覺得最愜意莫過於仰躺在水面上,看着天上悠悠的雲朵,自己像只小船順流而下……玩鬧不覺時候,媽媽回了家,做了晚飯後站在家門口又是喊又是罵:“你們這些被水鬼尋了的,還不死起回來......”我們幾個這才發現那幾個洗衣服的嬸孃不知什麼時候早走了,趕緊爬上岸往家跑。有幾次沒有聽見,直到爺爺拿着竹竿過來,拍打着水面又是嚇又是罵地趕鴨子樣被趕回了家。

現在,帶女兒回孃家,每次經過壩圳,我就會告訴她媽媽就是在這兒學會了狗刨。女兒心癢癢的,幾次提出要到壩圳去游泳,也許她想回味我的小時候吧。外婆怎麼也不肯:"你就這麼一個孩子,要是水鬼尋了怎麼辦?再說現在不比原來,這壩圳水什麼樣了,你自己去看看。”

壩圳,這還是你麼?兩邊的雜草與灌木呢?灌木被砍得禿了頭,那噴灑了除草劑的叢叢雜草,形容枯槁。渾濁的水中,時不時能夠看見一些塑料瓶、包裝袋順流而下......我長大了,壩圳也同樣地被時光打磨得走了樣麼?

“媽媽,你在想什麼呀?”女兒見我望着壩圳神情恍惚,問道。

“我在想我跟你說的那些綠絲草,那些魚兒,她們去哪兒了?”

“我就是壩圳裏的魚兒變的呀!”女兒調皮地笑着。

女兒,如果你是的,我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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