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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帝王家散文

散文2.03W

承德帝王家

承德帝王家散文

終於可以抽出一個整天去承德。

在前往距離北京 一百二十公里開外的路上,曾經有多少人去見駕或護駕,長城外的田野將我的視線擴散成秋天的寬闊。

我抵達承德時,上空零星飄揚着雨,整個帝國園林沉浸在一片詩意裏。在漫步中閱讀,在溜達中回憶叫康熙的聖主和一生膜拜他的乾隆。大清朝跌宕起伏的故事,到了承德也不輕鬆,但康乾二帝起駕至此以滿足他們放飛心情的渴望。縱然最有權勢最爲尊貴的帝王也少不了平民心理,雄才偉略的王者也離不開家,逃脫不了“家”這個社會組織體系中最基本的單元。他們需要回歸到一個人,迴歸到最本真的溫馨。

承德不是深深後宮,展示給我們的是第一家庭的喜怒哀樂,甚至皇帝連天下都可以一時放下,享受一個自然人的自在,享受家庭成員的親和。

康熙領導着天下初定的大國,累累國家大事等待決策,他從未把承德視爲小事,親自勘察,在建設完成之後,卻被康熙輕描淡寫地題爲“避暑山莊”。每年他都攜帶家人在這個充滿生活意味的山莊裏住上些時日。

其實,這是一個王朝的自信。

中國的一些王朝在初建之始就忙碌着修建長城,千百年來他們都在努力抵禦蒙古高原上的強敵,草原漢子的馬上功夫,來無蹤去無影的速度讓許多帝王身心疲憊。康熙不屑於這種慌張之舉,八旗子弟本就是從關外來,所謂的長城屏障,在康熙眼裏只是陳列在他國土上的一道擺設。

偉岸的牆是民族自戀或是雄心縮萎的一種表現,康熙堅決不修長城,甚至膽敢在長城外輕巧地下了一步棋,這就是承德。

康熙的智慧和英雄氣使清涼的承德成了後人理解他家庭觀念的去處。

帝國的園林已是平民的園林,遊客一派悠然面相,沒有太多的喧譁,保持山莊的靜謐,保持對大清朝康乾盛世的尊敬

的確,這個王朝有許多值得尊敬的地方。在我看來,康熙年間是中國最具貴族氣場的年代之一,從而使整個王朝顯現出它的高貴。

從承德的避暑山莊即可看出端倪,它不講究金碧輝煌的奢華,反而以冷色調來表達內在的沉靜與清雅,避暑山莊更像書香門第的大院落。“承德”二字,我一直視它爲帝王的家教。他們對敵對傾向的民族採取施恩政策,在承德爲蒙古王公建仁寺、“小布達拉宮”等著名的寺廟;對新知識、新文化滿懷尊重,這種尊重從康熙本人做起。這些都是這個王朝在品格上所擁有的貴族內涵。

而秋獵集中展示出大清朝的貴族風度。

離承德不遠就是康熙圈劃的木蘭圍場,帝王屢屢出獵,千古一帝的浪漫是如此浩蕩,既是帝國的灑脫,更是非正式的軍演。

王公將相,旌旗戰鼓。武力是國家繁榮最根本的屏障,威懾潛在之敵於遊戲狀態。大清皇帝讓他的戰士們時刻警惕着,鬥志不減,武功不廢。

在北京之外,長城之外的承德,體驗一個王朝的內心。

“煙波致爽”殿爲冷眼江湖的康熙所命名,他要讓普世臣民避酷政之暑。乾隆來此殿最多,他時時不忘感受祖父的人格氣息,再後來,嘉慶、咸豐崩於此,死前有多少內疚,此時的大清已喪失了貴族的自信。

不再有秋獵,甚至棄用了承德避暑山莊,這個王朝迴天無力,這也是康熙蘊育起來的貴族氣息最終的消遁。

天下人家從此不知何爲自在?何爲親和?

承德的雨轉眼急促起來,煙雨中的避暑山莊空蕩蕩,一切都已經過去,一切還會重來。走出承德就走出了歷史的某段話題,可當下還有更多的話題需要思考,因爲我們活在另一截歷史裏。

回北京的途中,再次路過永不塌陷的風景長城,它陳訴的是中國技術的偉大,而承德寓意的是貴族並非膚淺地表現在物質上,它是我們缺失已久的精神,承德避暑山莊是歷史上貴族精神的堅實印記。貴族不問出處,先祖是白山黑水遊獵部落的大清朝,誠懇地才接受教化,終於培育出公共空間中貴族的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它高昂、睿智、大度和勇敢,愛是它的核心價值,是一個時代的集體人格。一個國家的崛起,很大程度是貴族羣體的崛起,並形成世風,那纔是人文社會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