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市場的百態人生散文

每年到了蘋果紅了的時候，果品市場就熱鬧起來了。那些果品收購商就從天南地北涌來了，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不等，操着帶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跟果農打交道。因爲有了他們，蘋果才能更快的銷往全國各地。他們有的爲人豪爽，只要看好了貨，錢是不計較的，有的卻是斤斤計較，貨好也要雞蛋裏挑骨頭，惹人討厭。有的痛痛快快，有的磨磨唧唧，有的喜歡在市場裏到處溜達，這裏走走，那裏看看，跟果農拉拉呱，套套近乎，有的整天坐在那裏繃着個臉，不理人，誰跟他打招呼，也不露笑臉，跟誰欠他多少錢似的。有的穿着時髦，有的穿着一般，還有的不說根本看不出來是收購商。他們有的收購幾車蘋果就走了，這樣的果農叫他們小客戶。有的從蘋果開始上市就來了，一直收購到蘋果下市爲止，這樣的果農叫他們大客戶。不管是大客戶，還是小客戶果農都叫他們老闆。不管是大老闆還是小老闆，只要他們給的價格合適，果農就把蘋果賣給他們。

有了果品市場，就有了果品收購商，有了果品收購商就有了代收人。這是跟那些收購蘋果的老闆合作的人，果農們一般也叫他們老闆。他們都是本地人，熟悉市場，熟悉果品流通的各個環節，他們替果品收購商收貨，看貨，購買包裝物料，像紙箱啊，網套啊，保鮮袋，都是他們聯繫購買。收購商不用操這些心。每收購一斤蘋果購銷商給他們提成，也就是掙個操心錢，每天天剛亮就得去市場等着看貨，攬貨，跟果農磨破嘴皮地講價錢。有時候好不容易攬來一車貨，收購商沒看上，還得打發果農走，惹得果農不高興，自己心裏也不痛快。收購商可不管這些，我給你錢了，你就得給我收好貨。不管天好天壞，只要收購商收貨，果農賣貨，就得在市場上盯着，果品市場還真缺不了他們。每天起早貪黑地操勞，一個季節下來也能掙幾萬塊錢。

收購來的蘋果得有人揀，有人包裝，這就有了幹活的小工，這些人一般都是代收人找的，有代收人村子裏的，也有市場附近村子裏的人。都是一些家裏莊稼不多，果園也不多的人，有空閒時間出來掙個零花錢。這些人都是女人，四十多歲的居多，也有五六十歲的。她們有的自己騎車，有的坐着代收人的車子，來到市場幹活。每天六點來到市場，到了就幹活，上午一般揀果，老闆收貨，她們就負責把那些蘋果裏的不合格的挑揀出來，坐在那裏一刻不停地挑揀蘋果，常常一個上午不得閒，累得腰痠背疼。中午的時候就在市場裏吃飯，代收人給買幾個包子，每人吃點就算一頓飯。下午賣蘋果的不多，她們就開始包裝，那也不是個輕省活，坐在那裏手不停歇，給蘋果套網套，套完了，擺在箱子裏，貼上商標，每人一下午怎麼也得包裝出上千斤蘋果。也是挺累，挺不容易的，掙得都是辛苦錢。這也不算什麼，累點不怕，莊稼人不怕累，就怕遇上個不通人情的老闆，唧唧歪歪地嫌這嫌那，不是說活幹的慢了，就是說果揀的不好，讓人不痛快。常常一邊幹着，一邊老闆在旁邊挑毛病，活都沒法幹。再遇上個胡攪蠻纏的賣主，在旁邊嘀咕，給揀出的殘果多了，嘀嘀咕咕還不算，有的還要罵人，哎，真是個出力不討好的活。沒辦法爲了掙那幾十塊錢，也得忍着。都是爲了錢哪，果農爲了賣錢，小工爲了掙錢。有時候遇到個賣蘋果的是熟人，還得手下留情給撿的輕一點，那些毛病少的蘋果，就給撿上了。如果是給大城市的超市收果，可不行，人家是要一點毛病沒有的，那真的是精挑細選，一點小毛病都不能有。一級果就是這麼來的。這幾年果品市場上收好果的越來越多，那些次一點的蘋果不好賣了。

果品市場，有了收購商，代收商，幹活的小工，還得有賣果的的果農，有了他們果品年市場這盤棋才能活起來，沒有他們，什麼都白搭。他們是市場的靈魂。他們辛辛苦苦一年，到了這個時候開始賣錢了，再苦再累也覺得值得。

他們有的開着拖拉機，有的開着農用車，也有三輪車。一車差不多能拉一千多斤。每天上午去市場裏賣，賣完下午繼續摘，第二天上午再去賣，都是這樣的規律。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就起牀，草草做點飯，吃上幾口，就得開車走，晚了，市場車太多進不去。路遠的二三點鐘就得起牀。天還不亮，就開着車上路了。都開着車燈，有的車燈不太亮，就戴着頭燈，這個時候，鄉村路上的車一輛接一輛，前不見頭，後不見尾，車燈亮成了一片遠遠看去煞是好看。男人開着車，女人坐在後邊，後邊沒有地方的就站在車前邊，誰家開着農用車，女人坐在駕駛室裏那感覺，可是不能用幸福來這倆字來形容的。天氣好點還好說，天氣冷的時候，寒風吹着那滋味可不好受。穿着冬天穿的`棉衣服，戴着帽子，圍着圍巾，就是這樣等到了市場，臉都凍得變色了。那些收購蘋果的外地老闆都讚歎說，這兒的女人真抗凍。

到了市場上，女人跺着腳，男人搓着手，吸吸啦啦的說着話，這時候就有代收人上前看貨，或者是收購商自己看貨，一邊看着，一邊問：“這蘋果多少錢賣？”

果農就說了：

“你給個價。”

“收蘋果的又說了，我說了不算，你說個價我聽聽。”

有那愛擡槓的果農就說了：

“我說個價，我說五塊錢一斤你要嗎？”

收蘋果的就笑了說:

"你這老夥計，擡槓啊，說個實在價。”

“實在價，那就三塊五一斤。

“你這蘋果不值這麼多，你看個頭小，色也不好，表光也不好，最多給你三塊錢。”

“三塊錢，開玩笑，我這蘋果多好又紅又大，表光又亮，你給三塊錢坑人呢。”

眼看着買賣就要砸，旁邊的果農就說了：

“你倆一個往下降降，一個往上擡擡，三塊三吧。”

收蘋果的說，

“那不行，他這蘋果不值。”

賣蘋果的說，

“我還不賣呢。”

就這樣僵持不下，市場上的車越來越多，收蘋果的說：

“你看今天的貨，這麼多，你還不賣，一會這個價也賣不上。”

“賣不上，我們拉回去，不賣了。”

女人在一邊說話了，

“老闆你給個公道價，三塊三就賣給你。

”收蘋果的說：

“真的，你說了算？”

“說了算。”

“好，就看你這麼痛快，就三塊三要你的貨了，拉過來吧。”

收蘋果的前邊走了，女人就讓男人開車跟着，男人一邊開車一邊說：

“不賣給他，不賣給他，你偏賣。”

女人說：

“你別沒有數，這個價也行了，你還想賣多少，家裏還有那麼多沒摘下來，就差這幾個錢啊，早賣完了早回去摘。”

男人不再說話，開着車來到收蘋果的跟前卸車，過稱。男人，女人一塊把蘋果一筐筐的從車上卸來下，過完稱，搬到揀蘋果的小工跟前，看着她們一個個地挑揀，撿完一筐，把空筐搬出去，再搬進一筐蘋果，這樣的活都是男人女人一起上陣，女人往外拿空筐，男人往裏搬蘋果，家裏樹上還有沒摘完的蘋果，早早買完了，好回家去摘呀。看着蘋果撿完了，把空筐摞在一起，去皮，算賬，拿着賣到手的錢，男人數一遍，女人接過來再數一遍。賣錢了，心裏高興啊，兩個人高高興興的開車回家，這回女人可能坐着了，坐在拖拉機的車斗裏，男人在前邊開着車，一邊開着車一邊還要在心裏默算一遍，怕帳算錯了。

蘋果多的時候，市場的車一輛擠一輛，開都開不動。只能在市場上耗着，那些果農就聚在一起聊天，說莊稼，道果樹。這是個永久的話題，你今年的蘋果大不大啊，顏色好不好啊，表光怎麼樣啊。用的什麼化肥呀，套的什麼袋子啊。都是種果樹的有共同語言，不管認識不認識，一聊就熱乎了。有有心的果農，還能取到管理果樹的經驗，果農都很實在，你的蘋果不好他就會告訴你，是因爲什麼，該注意什麼。就這麼一邊聊着，一邊等着收貨的來看貨。賣完的果農急三火四的趕快開車走，回家還得摘蘋果啊，時間不等人呢。沒賣的果農中午就在市場裏買點飯吃了，下午繼續等在那裏，實在賣不了了，就拉回家第二天再起個大早再去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賣不了的時候很少，誰都不願意拉回來拉過去的，那蘋果可經不起來來回回的折騰。今年的蘋果賣不上好價錢，找出原因，改變管理模式，等明年賣個好價錢。

整整一個季節，都重複着這樣的故事，那些賣蘋果的買蘋果的，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賣的想多賣幾個錢，買的想少花錢買好蘋果，就這樣你有你的心思，我有我的計謀。每天果品市場都上演着這樣的百態人生，有酸，有甜，有汗水，有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