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桃花的散文

我對桃花是有愛戀情結的。旅行中，每每路遇桃花，總會忍不住停下來觀賞。無論是含苞待放抑或是花開燦爛，桃花於我都別有一番韻致。這邊還是春寒料峭，孤枝兀立，那邊幾個暖日，桃花便禁不住春色的邀請，紛紛盛裝而行，惹得幾多行人羨慕的眼光。遠看，那粉色的像蝶，白色的如雲，不嬌不媚翩然於桃枝上跳躍。近觀，一排排桃樹靜靜地立於水湄旁，臨湖照影，儀態萬千。

小的時候，我的性格還算安穩，但那些安穩裏卻有着異想天開的斑斕。我家老屋旁有三株高大的桃樹，清一色地開着粉色的花。我喜歡坐在樹下聽姐姐講故事，姐姐的臉像桃花一樣的好看，姐姐的故事如樹上的桃花一樣多講也講不完。那些故事總是支撐着我所有枯澀的童年，在我年少的時光裏留下太多的遐想。那些桃花，一年一年地開，夢裏夢外是我無數次走溼的情懷。

後來，桃樹長的更粗壯了，我也逐漸長大。姐姐出嫁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很幸福。我再也不能經常地聽姐姐講故事，我在自己的故事裏演繹着別人以爲的故事，這是一種轉變，也是一種必然。我開始知道，桃花不僅僅在春天裏美麗，在某些特定的時候，也同時象徵着浪漫的愛情。再後來，我出門在外，故鄉的桃花和故鄉的人，從此成爲了一種遙望。

我居住的地方，在這座城市的中央。極目望去，除了縱橫交錯的柏油馬路便是被無數視窗分割的一座座高樓。沒有了田園的鄉土氣息和隨和，儘管那些閒逸的生活讓我一度留戀，我依然擺脫不了城市繁華背後的種種恐慌和茫然。我曾經不停地問自己，這是時代的進步還是現實文明的悲哀？我在裏面穿行，領悟着一些關於生存的祕密。然後又在若干糾結困擾中淪陷。

在城市的南邊，有一個很大的天然湖泊，這幾年被市政規劃，開發成了一個自然風景區。我喜歡那裏的環境，不止是因爲那裏的風景美麗，更主要的原因是湖邊有着一片長長的桃樹林。這裏的桃花雖沒有家鄉的清秀文靜，多少沾染了一些城市的戾氣，但畢竟是我喜歡的，也就退而求其次了。我會在偶爾空閒的時間，於湖邊散步，呼吸一些喧囂以外清新的空氣。心神走向極致，隔着厚重的生活之門，簡單而快樂。

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在我生命中真心真意愛過的女人。我們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這城南的桃花林裏。她有着一雙大大的眼睛，一頭秀髮像春水般流淌，回眸轉身，臉上綻放着桃花般的'微笑。我又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姐姐故事中美麗的愛情，這是我許多年以來一直沒有出現過的感覺。春風的嫵媚裏，摘下兩朵桃花，輕輕地插在她的兩鬢，我說一朵像她，一朵如我。後來，我告訴她，桃花樹下我願意做那個手執畫筆一生爲她畫眉的人。她笑了，但我分明看到她眼睛裏的潮溼。

她把那兩朵桃花帶回去做成了書箋，從此，桃花被寫進了文字，有着溫婉的清香和淡淡的愁懷。那些清淺的敘述，滲透着一種無以倫比的浪漫，也糾結着一種隔相遙望的想念。我們約好，日後每年三月的那一天，我們都在曾經相遇的地方互相等候，一起看三月的桃花是怎樣的燦爛，一起重溫時光背後我們依然溫潤如水的心。

我在這些想念和約定中不停地行走。愛情，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它支撐着我所有跋涉的日子。我問她有沒有見過鄉下那種虯枝盤結粗壯高大的桃樹。她搖搖頭，什麼樣的？我說鄉下的桃樹和這裏的桃樹有本質的區別，沒有經過園林師的修剪和現代化的培育，沒有經過城市混濁的污染，它們常年累月盤踞在房前屋後，歷經風雨，純淨俊美。春天一來桃花便開的熱烈，自由奔放。初夏以後會結出青青的果實，有一些苦澀，然後在風中慢慢長大，然後成熟。

是的，開花結果，然後成熟。這些也正是我想要告訴她的，我渴望這樣的一種結果，雖然過程艱辛。我在這個過程裏沉溺，放縱，但無論如何努力也到不了我的彼岸。生活於我們有着太多的牽掛和纏繞，我們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這個過程裏，我覺得我們一直狼狽，想要依靠，可耗盡全力也走不到一起。我在裏面掙扎。疼痛。前路漫漫，彼岸是夢裏的花，遙遙無期。我還有沒有力氣去愛？時光中拈花一笑，年華便已老去。突然想放棄，換一身清閒，唯存感念，默默於心裏祝福，常憶不忘。如此，情非得已。

如今，城南的桃花又開的正豔，我突然很難過。這個春天不屬於了我，這些桃花也不屬於了我。桃花敗了，來年還會再開，而所有經過的事，愛過的人卻如這滔滔的春水一去不回。那些走溼的情懷，只是春光中驚現的一絲亮色，必會隨着這漸起的春風走向平靜。行走的路上，沒有誰還能讓我複製曾經。從此，我愛不上別人，也拒絕別人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