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桃花散文

三月，溫柔美麗，容易生情。

我拿起丁立梅的散文集，讀了幾篇，頓覺神清氣爽。這與方纔在公衆號讀她的最新作品《種花》，感覺大不一樣。雖作者是同一個人，但紙書看着精緻，養眼，至少沒有雜七雜八的廣告以及害人的輻射。

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着，進入一個又一個的場景。她寫鄉村的桃花，寫得自由散漫。她說，鄉村的桃花是野的，是隨風吹落生根的。看到這裏，我想起了我記憶深處的一棵桃花樹。

那是弟弟幼時從山林裏拔回一棵桃樹苗栽種的。我沒有留意種下的時間，也沒有觀察樹苗成長的過程。只知，後來有次從學校回家，眼前突然就多了一樹燦爛的桃花。

我望着那一樹紅花，還有那碧綠的嫩葉，心都要化了。桃花真是美，太美了！我在心裏默默感嘆着。接着，我的視線裏出現了公雞母雞競相追逐的畫面，它們“咯咯咯”的喧譁聲，打破了我內心的寧靜。我皺了皺眉，望了望那被雞羣踩得坑坑窪窪的泥巴地，有一種不快的感覺。

那段日子，我讀書很用功，總想着有朝一日，能離開那片瀰漫着雞鴨鵝體臭的土地，去向一個只瀰漫着桃花香的淨地靜聽花開花落。

一樹的桃花只開一季，就紛紛落地，化爲泥土。等我再回家，迎接我的是一樹青青的桃子，依然帶着清淡的桃花香。走近桃樹，青桃上細細的絨毛看着格外親切。這一個個小桃子，猶如個個初生的嬰兒，嫩嫩的，萌萌的。它們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臉上笑開了花。有誰還記得，之前的'那一樹燦爛的桃花呢？

再過一個多月，再回家，桃子都熟了。熟透了的桃子，很誘人，也很吸引鳥雀。路過的行人，總愛隨手摘一個吃吃。沒人的時候，總有鳥雀趕來啄一口。

我站在房間內，望着那棵孤單的桃樹，心裏有些悵惘。我想，它也是一棵那麼美的桃樹，能結那麼多的果子。若是能生在公園或者果園，該多幸福呀。那樣，它就不用天天與雞鴨鵝爲伍，更不用與鄉村那臭臭的泥土地相依了。

後來，家裏搞建設，鋪水泥地面，就把那棵桃樹給砍了。它只活了幾個春秋，開了幾季花，就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充滿陽光的世界。

我不曾爲它悲傷過，只是偶爾惋惜，再也見不到那樣美的桃花樹了。

再後來，進了大學。大學裏有很多很多的桃花樹，不過這些桃花，沒有鄉村的那些桃花那麼嬌豔。風一吹，就下起了桃花雨。踩在那鋪滿桃花的水泥路面上，忽然覺得這些花兒有些可憐，竟不能實現化爲泥土護花的夙願。

那時，我曾懷念過我家門前的那棵小桃樹。不過，那懷念，並不深，也不濃。

直到我真的遠離家鄉，極少回去之後，我才驚覺，家鄉的那棵桃樹，是多麼的美。我想起，在那棵桃花樹開滿花的時候，我和童年的小夥伴們一起嬉鬧的場景。我想起，在那棵桃樹結滿果子的時候，我追逐我養的小貓小狗的畫面。我想起，在那棵桃樹果子被吃完的時候，爺爺依偎在那樹旁抽菸吹牛的樣子……

一眨眼，過了那麼多年。那棵桃花樹，早已不在。當年我養的小貓小狗，早已離了人世。爺爺養的那些鴨子，也早已化爲烏有。還有當年愛開玩笑天天樂呵呵的爺爺，而今也已癱臥病牀，神智不清。

桃花樹不再開了，青春不再有了，等待我的，或許還有更多更美的桃花樹，可我再也無法對它們懷有深情了。

我想念兒時的那棵桃花樹，想念那段天真爛漫的歲月。那時，雖然很窮，沒有零花錢，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視，但是那時候，是真真實實地活着，與天地爲伍，與自然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