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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序曲散文

散文3.25W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客家人,一直生長在這一塊紅土地上,這一方水土養育了我,卻是一個不戀家的人,我想遠走高飛,離開這巷舍橫屋縱橫交錯的敗落屋舍。卻與她有着不解的緣分,是無情有思吧。當年論文落在了《論客家山歌的特點》上,翻山越嶺,採風聽曲。接近了這片土地,瞭解我所生長的地方。客家山歌有着《詩經》的影子,那些裝飾音修飾着客家人的生活。而如今,我又陰差陽錯的一直經營着一家客家特產淘寶店,在網絡向人們傳遞客家的風情,也和許許多多戀家的外地家鄉人回憶童年,訴說着鄉情。

春節序曲散文

臨近春節,年味也濃了。最濃的年味我想還是在童年。小孩子是最惦記過年的。過去的好多個冬天春天我都在這裏,在家裏過年。百節年爲首,當然勤勞熱情的客家人也不例外。進入臘月,就已經開始爲過年做準備了。殺豬宰雞,聲聲慘烈,人們歡欣鼓舞地曬臘肉,冬天的太陽依舊火熱,臘肉已經有了年的味道;洗紅薯曬番薯幹,蒸糯米釀米酒,每家每戶的番薯香酒香,浸潤了整個村莊;案板上的米果豆腐,入了油鍋蹦躂着跳着“恰恰”,爐竈裏的柴火噼裏啪啦和油鍋裏的吃食一起演奏着二重奏。好一幅生活蒸蒸日上的景象。人們將一年來的歡喜悲苦,全融入這些吃食上,人們把下一年的祈盼祝福也寄託在了這些吃食上。這些好吃的,除了自己享用待客外,還給左鄰右舍,朋友親戚們捎帶。經濟的發展,城市的改造,這些情景已經裝入了我記憶的謊言裏。如今過年這些吃食,到我們當地的超市就能一應夠買全了,只有很少的人家還會自己動手做。也是啊,快捷方便已成爲現如今生活的主題了,雖然外表一如既往,卻總也找不回原來的味道了。

一般臘月二十五、二十六,家裏就要開始大掃除,給全家各處統統洗個遍,寓意來年乾乾淨淨,健健康康。臨近過年,家裏的大人都教育小孩子們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了。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年前,親戚家送來一條魚,養在水盆裏,過了一天以後,魚就奄奄一息了,我着急了叫嚷着,“魚要死了,魚要死了……”還沒等我說完,媽媽就生起氣責怪我:“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都快過年了……”從那時起我就記住了,過年的時候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過年前的幾天,家家戶戶都在炸米果、豆腐,蒸薯幹,釀米酒。天邊剛翻起了白肚皮,嗅覺就拉起了警報,如浩然之氣,如春色長空直入,讓在暖烘烘的被窩裏的我無可奈何,只得乖乖的爬起來,幫奶奶媽媽,往竈臺口加柴,以換得剛從油鍋裏,剛從蒸籠裏出來的米果、豆腐、糯米蒸番薯,一飽這“春色”。通常人們都是在臘月二十七、二十八,做米果,炸年豆腐的。這幾天家裏大人孩子都忙得不亦樂乎。當然孩子們只能在竈臺旁添柴加薪,以及添一張大嘴了。地裏收回來的黃豆要在頭天晚上浸泡好,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就要擔着浸泡好的黃豆到豆腐磨坊去磨豆腐了。糯米也要在頭一天磨成粉,預先通知左鄰右舍或者近的親戚,讓他們過來家裏幫忙做米果。大夥兒在一起拉着家常說着話,手裏也從不停歇,好不熱鬧。

在這些美食裏,我最喜歡年豆腐了,向來就喜歡吃素。豆腐可是素菜中的佳品。因豆腐的“腐”和“福、富”相諧音,所以這金黃色的炸豆腐就成爲了客家年裏極受歡迎的美食了。寓意來年福氣多多,富貴多多。年豆腐就是在油鍋裏炸成金黃色的炸豆腐。一般都是自家栽種的黃豆磨成豆腐,切成不薄不厚的方塊,入油鍋撈起來就成年豆腐了。不過這火候可不好掌握,所以加柴的人也要有技術。我們家年豆腐好吃全靠了媽媽的廚藝還有我加柴的技術。也許正因爲有我的勞動在裏面,所以纔會覺得這年豆腐尤其的好吃。一塊塊方方正正,大小一致,金黃色的,看上去香酥無比,讓人垂涎欲滴。咬一口下去微妙可口,輕清香膩。炸豆腐表皮呈金黃色,你卻不會知道它的內裏,咬開裏面卻是如絲網,和剛磨好的白豆腐一樣嫩滑。如客家人,外表堅韌而內心卻是柔軟熱情的。要把豆腐炸成外酥內嫩,全靠了油溫和火候,油溫過低,時間太長,就會把豆腐炸得老硬難以入口。年豆腐炸好了以後,都要先祭神的,我們纔可以動筷子吃,淋了醬汁吃,蘸醬汁吃,也是釀豆腐,贛南小炒魚的最佳食材。入口微酥,吃到嘴裏卻是跟雪花一樣綿軟滑嫩。炸豆腐做好了,除了自己享用外,還會分給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因爲我們住的地方都是在一條巷子裏,同一個屋堂有好幾戶人家呢,幾條巷子的人家都是同一個族姓的,有什麼大事都會到族裏的祠堂商量幫忙。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客家先民一代代傳下來的,我們是羣居生活的客家人。現如今這裏的人們都陸續搬出去了,只剩下幾戶留守的老人家。所幸的是我還沒有離開,身體好時,我會穿過縱橫交錯的巷子,看那雜草叢生的牆頭,想象經久的年月。世界變化的真快,彷彿所有的情誼都被商品資訊所取代,找不到原來的味道。我想無論走到哪裏,客家人都有着一顆念祖的心。他們在高樓格子裏定是會給兒孫們講起那過去的故事

到了除夕日,也是最忙的一天了。從凌晨3、4點開始,人們就起來了,到祠堂殺雞祭祖,爆竹也在此刻陸陸續續的響起,待到天明,爆竹噼啪,村莊的上空到處瀰漫着灰白的硝煙,聞着爆竹的味道,我覺得這就是年了。天一亮家裏人開始貼對聯弄年夜飯,我們也只有當下手的分。捆春筒、錘錘魚、篩金珠、釀豆腐,忙得不可開交。叮叮咚咚,噼噼啪啪,好一曲打擊樂的合奏。在我們這的宴席上必定少不了,客家錘魚,客家鳳眼珍珠,客家釀豆腐,客家春筒,所以在除夕夜就更不能沒有他們出場了。備好了酒席,放爆竹開始開動了,吃飯的時候要多擺雙碗筷,是請祖宗一起享用年夜飯,要篩酒灑地請祖先。之後我們纔可以動筷子。米酒映紅了每個人的臉,說着笑着辭舊迎新。

春天了,來年定會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妹仔,你屋誇在耐搭?”(姑娘,你家在哪裏?)鄉音嫋嫋,流走的是時光,帶不走的是這客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