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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梔子的經典散文

散文2.59W

還是惹了一身梔子花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

又見梔子的經典散文

花農是這條街的常客,幾年了,除了寒冬,每個清晨,一如既往地來。一輛老式三輪車,車上載着高高矮矮各種花草,很平常的花草。銅錢草、倒掛金鐘、文竹、綠蘿……每次來,總是變換着一兩盆品種,吊一吊附近居民口味。車子在馬路牙子下,一盆盆的花,擺在馬路牙子上。花兒們一排排展開。冰冷的石磚,鋪上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綠,頓時盎然。路過的人,或者望一眼擺在那裏的花草,或者停下步子,問問這花叫什麼名字,問問那盆花易活不易活。如果有開花的植物,圍觀的人更多。愛花的人,不僅僅是女人。

花農中等身材,身體硬朗,說話聲音,三米以外聽得真真切切。他不厭其煩講解養花方法,熱情備至,還不忘補充一句,都是這裏的老住戶,絕不蒙人。您拿回家,不活,您拿回來。不用花農特別補充,黝黑清瘦的臉,一身工作藍,夏天一頂草帽,這裝扮,樸實的味道一下子冒出來。

家中植物,除綠蘿,友送來勿忘我乾花兒外,綠植,無一不是從花農這裏買來的。週末,九、十點鐘,晨讀累了,我去家附近早市買菜,順便散步,呼吸新鮮空氣,接個地氣。花農的三輪車離早市很近,一百米的距離。無論去還是回,必要經過。去時看看花,買完菜回來再看看。即使不買盆花,看綠是很美好的事。遇見心儀的花兒,禁不住誘惑,花十幾塊錢或者二十幾塊錢,端着一盆花兒,一盆歡樂回家。養花,嗯,我養心。

我買過銅錢草、文竹。這兩種植物養了一段時間,不知什麼原因,金錢草的葉子一片片黃了,即使換個盆,依然不能起死回生。文竹呢,柔軟枝葉間,抻出一條長長細枝,我剪掉它,許是掐了它的命脈,葉子漸漸黃了,像積滿多年的塵土。只有兩片枝葉綠着。這兩盆花,無論怎麼呵護,毀了容般,恢復不過來。無奈,擱置樓道,按時澆水,返不返綠,活不活,是它們的命。

梔子花,我買了三年。兩個字:喜歡。

最初知道梔子花在白落梅的文字裏。“梔”難住了我,查字典認識這個字。因其字右邊長得古怪。記住梔子花。

遠方的朋友家中養梔子。梔子開花兒季節,拍了照片飛給我。記得那悽慘的白。印象不深。深的,月圓之夜,他伴着梔子花香,在家中院落,拉二胡,滿腹詩情寄明月。

巧了。前年,五月底。一股股花香絆住我。低頭看花。一兩朵純白花朵,戴在深綠葉間。“什麼花?這麼香。”我問,別人也問。開花的朵兒,總是招人愛。美,心嚮往之。老人朗朗的聲音應答,梔子。梔子麼?這是梔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終於尋到它。我一下子樂了。卻原來,眼前的盆花,我朝思暮想的梔子。毫不猶豫買了它,樂滋滋,端回家。逢人問,便答,梔子。好像我和它多熟悉似的。連臉熟都算不得。讀書有什麼用?好處多着呢。我在別人的文字裏,知道很多花。像薔薇、芙蓉、鳶尾……還有眼前的花。

一盆梔子,遍佈花苞。小心輕放,怕誤傷它。一枝長柄,舉着花苞。花苞嫩綠,螺旋狀,飽滿堅挺。螺旋接縫處,透着淺淺的黃,隨花開,細縫處,露出雪樣的白。花開怕人看。不注意的當兒,突然換新顏。梔子要開花。

夜深,不忍睡。等花開。窗外深藍,星子耀眼,和那人說着話。包着花的葉,裂開,東一片,西一片。花朵的白,鑽出來,中間的朵兒一圈一圈,旋轉着。梔子咧開嘴,微笑。

清晨,趕着上班,等不到花全開了。那一整天,惶惶然,惦記。一下班,急急趕回家。開門剎那,香氣撲個滿懷。梔子花開,溼溼的花瓣,濃濃的香。

邀他賞花。他怨,怎麼只開一朵。我說,慢慢開,一朵一朵開。那盆花,不知道爲什麼,開了兩朵,再不花開。即使含着苞,也不再開啟。沒多久,花苞一個個掉了。痛惜。

去年四月底,足足提前一個月。花農依然在街邊賣梔子。梔子葉大,花朵肥壯。看着梔子,像男人遇見心儀的美女,邁不動步子,又買了一盆。放在臥室。友說,改良過的梔子,原始的梔子沒有這樣的層層疊疊。

素白的朵兒,挺在青翠綠葉間,拘謹孤寂地開了。枕着花香入眠。念起那夜,聽音樂,喝普洱,聽花拆,敘舊。還有花兒不開,花苞死掉的疼。

依然是,一朵花開。一個個花苞,很大的花苞,即將開花的花苞,接二連三地掉了。花苞太沉麼?不是。花苞根部,乾枯了,不折纔怪。哎。第二盆梔子又壞掉。

不過,生命力強,不開花的梔子,一年了,不花開,葉子不蔥鬱,倒還綠着。至今,在我的屋內,無精打采過生活。已是梔子花開季節,紋絲不動。沒有人知道,那是一盆梔子花。該開花不開花的梔子,葉綠生命在,捨不得扔掉。不看花,我看綠。說不定奇蹟出現,一個個花苞鑽出來。至今,我的一廂情願。單相思,結不出愛的花朵。

再不買梔子花。

不養開花的植物。

踏踏實實養些生命力強的綠植。不滿屋飄香,滿屋見綠。

春暖花開,又見花農。出現街邊的,還有擺放的,幾盆梔子花。花香濃郁。狠了狠心,買完菜,沿街走,走過那攤綠,絕不回頭。走過去,香牽住我,又走回來。梔子花傷透我的心,放不下的愛。真是賤。沒有養花兒的命,卻有愛花的心,癡心。

我養的梔子,開過一朵,花苞一個個的怎麼掉了?我提出困惑。是啊,我養的梔子也是。旁邊中年女子,好奇附和。

花農說,這是北方梔子,好活。不要見陽光,隔一天澆一次水,一礦泉水瓶子的量。他指了指車上髒兮兮的礦泉水瓶子。

買了一盆。放在背陽處。

當晚,開了第一朵雪白雪白的花。香。不膩的香。薔薇花大小的梔子花。花瓣厚,層疊。所有的香,凝聚在花瓣中。像我胸前佩戴的飾物——一朵粉色瓷花。喝茶時,看電視時,呆坐時,香,一陣陣溢出來。飄到身上,臉上,心裏。

一天一朵花,一日一驚喜,一屋一飄香。

開過的花,黃了,溼潤着。過了一段時間,焦黃,枯在枝上,火燒過似的。

天天看花。日日花開。

終於迎來一朵一朵梔子花開。

前兩年,兩盆不開花的梔子,因了喜歡,我把他們擱置陽光明媚處,小心呵護着。天天水潤着,陽光暖着。偏疼的瓜不甜。太愛,適得其反——早夭的花朵。含苞的梔子,養尊處優,懶在花苞裏,怎麼能不頹廢呢?

梔子花開,像極塵世間的愛,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適度愛,情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