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香散文

看到街上有挑擔賣枇杷，就知道又香又白的梔子花快要上市了。南風吹熟枇杷，也吹花開。買菜順手買花的習慣，是從媽媽那裏來的。走在初夏晨風裏，一手拎菜，一手握大把梔子花，步履輕盈。大概是空氣裏清香細細的緣故吧。

端午節那天碰巧知道，梔子花也叫海角茉莉，說是歐洲人相信它產自好望角而得名，不知道準不準確。梔子花是家常花，好養不嬌氣。門前屋後，庭院角落或者花盆土鉢裏，都可以生根開花。都說玫瑰是愛情之花，梔子花應該也是。不同的`是，梔子花是情愫懵懂時，在玫瑰之前。大概十六七歲時，從學校回家，拿回大把連枝帶葉的梔子花。花開自多年老樹，花朵大，葉子老綠到凝固似的。告訴媽媽說是一男同學送的。後來知道爲了那把梔子花，男同學趁黑翻人家後院折來。收到第一束異性送來的花，不是玫瑰，是梔子花。那個時候女同學私下會互相猜，收第一束玫瑰會是什麼年齡呢？怎麼也想不到梔子花那去。阿根廷作家科塔薩爾的短篇《毒藥》裏，小男孩把自家花園裏的梔子花，也就是海角茉莉。挖了株連土移栽送給隔壁小姑娘。海角茉莉是他最喜歡，也是花園裏開得最好的花。他就有機會藉以照顧花，可以跟小姑娘多說幾句話。後來這株含有祕密心事的梔子花，被薰螞蟻的毒藥薰死了。假期結束時小男孩知道小姑娘暗暗喜歡的是他表哥。是他親手往機器里加滿了藥水。一同枯萎的還有心底剛萌芽，還來不及生長的少年情愫。

我自己種有一盆山梔子。入冬後，門前的大小花盆裏獨它葉綠依然。任寒風索索，小小葉子沉默地綠，好似冬眠一般。有黃葉被風捲落，就想，這麼小株能捱過冷冬麼？開春後寒意未退，葉子活泛起來，綠意似乎也甦醒了。湊近了看似有花苞要萌發。年復年，入夏後這盆山梔子花開小朵精緻，幽香一小縷一小縷，就像女孩子拿梳子仔細梳理長髮。彷彿整個冬天內斂沉默，只爲花開時清幽不絕。說梔子花的花語是——喜悅。想想，還真是貼切。喜悅裏充滿希望和期待。花是如此，人亦是。玫瑰之前是梔子花，藏在心裏的小小喜悅，或許還有道不明的期待。是芬芳成玫瑰呢還是暗自捻滅？還真是沒法知道。

買來的梔子花，分插三處。一碗在餐桌，一杯放茶桌還有一杯置於牀頭櫃，滿室清芬幽幽。難怪過去大戶人家在庭院放置百盆茉莉以消暑氣，心靜生涼。幽香祛暑大概也是這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