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散文
一
回到重慶已經半個月了,身體卻殘留着高原帶給我的痛苦與折磨,但我的心仍在青藏和川藏線上。這條線路就象一本博大精深的書,不光是註釋着沿途的自然景觀,還是無數個民族風情、宗教文化、人文歷史的組合體,那漂浮的白雲,那千年冰凍的雪山,那遼闊的草原,那蒼茫的沙漠,是書裏的原生態。那潔白的哈達,那純淨的眼神,那悠閒的羊羣,那虔誠的信徒一步一叩首地朝聖,是書中的精髓。
這本書不需要更多言語的修飾,不需要濃墨重彩的塗鴉,它簡單平實,深刻深邃。地平線將書裝訂起來,地平線的兩端賦予書的內涵,我站在這片秀麗的土地上,大風吹來了,將這本書的扉頁翻開,我看到了,我震驚了,我歡呼了——
那分明是我夢中神奇的雪域高原,那是蘊涵無數生命,無數山川河流,無數宗教信仰的雪域高原。
此時此刻,我的腦海時刻浮現我此次西藏行的情景,手中翻閱着一張又一張珍貴的照片,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這條線路,是我行在路上,最艱辛最漫長最震撼最耐人尋味,自然景色最天然最純淨最神奇最通透的線路,這是一條通往聖潔通往天堂通往幸福的天路。
我終於印證了同學的那句話,不去西藏很遺憾,去了西藏更遺憾。遺憾時間的匆忙,遺憾帶的禮物不夠多,遺憾沒來得及做好與大自然對話的準備。
二
去西藏可選擇的交通工具很多,有飛機有火車,還可自行車更可徒步,而我這次選擇了介於幾者之中不算輕鬆不算安全的汽車進藏。
真正的興奮點是從到紅原的路上開始的`。當眼前出現大片大片的草原,視野一下開闊起來,天空和白雲彷彿飄在頭頂上行走。若爾蓋的美,那叫驚豔。山丘很低,連綿的青山如一條藍色的珠鏈,把起起伏伏的山脈連接起來,一直延伸到遠方。
開始抱怨天公的不作美,開始抱怨旅途做車的勞累。其實,換種思維想,雨中的若爾蓋更象一位害羞的少女,正在接受大自然的甘霖。在雨中,牛羊依然悠閒地在草原中漫步吃草,這本身就是我所追求的一種生活態度。如果利用飛機穿越,沿途不可複製的美景和看風景的心情,是無法體會的。
一行的蔡蔡是一對新婚夫婦,他們選擇進藏度蜜月,把一生最珍貴的日子留在了雪域高原。而我和賈姐,則是他們甜蜜生活的見證人。
我看到了幸福簡單的理由,一聲親切的叮呤,一聲關切的話語,一絲對對方身體的擔心,一種體驗穿越艱辛後換來的笑容。
川藏線,也是考驗愛情偉大的地方。
三
蒼茫大地,雄闊萬里。六月的雪卻在青藏高原盛開,大雪瞬間給大地換了顏色。領隊告訴大家,他每年這個時候都要走一趟青藏線,遇到下大雪卻是頭一回。我暗自幸慶,此行穿越了草原,沙漠,高山,還在路上接受到了大雪的洗禮。
翻過了五道樑,過了沱沱河,我們往海拔最高的唐古拉山口上趕。不料,前方大大小小的貨車排成了長隊,塞車了。
我們下車打探,雪花如碎石般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除了寒冷,突然感覺人在大自然面前是何等的渺小,宛如世間的一顆塵埃,那麼的微不足道。
前方出車禍了。在寂寞的大山中,一旦有人遇害,並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個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在危難中得到昇華。大自然給人類毀滅性災害的同時,人類團結的力量在此刻盡顯。沒有在都市中看熱鬧的圍觀,大家紛紛下車擰成一股繩,盡最大限度地去解決問題。
車在雪山中困了近三個小時,我們知道,將要錯過唐古拉山白天的風景,但我看到了在高寒缺氧的環境裏像鋼鐵一般打不跨的人們,這大風大雪形成的沉厚蒼涼也抵擋不住大家前進的步伐。
夜,靜得可怕。車在蒼涼的路上緩慢行駛,耳畔卻浮現出各種各樣怪獸的聲音,我們相互打氣,別害怕,我們會順利到達到安多的。
此時,手中的電話響起,耳邊傳來親人的聲音,電話那邊的親切的叮囑使我忘記了高原帶來的頭痛、噁心的反應,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要無怨無悔地走下去。
昏暗的車燈,寂寞的行駛,大地的安靜聽得見大家急促的呼吸。我們停在了路邊休息片刻,不遠處,那輛內蒙古的車也跟着我們停了下來。這輛車從西寧出發就一直跟隨着我們,手勢和汽笛代替了所有的言語,在異鄉遇到同路人,喜悅之情在心中升騰。
晚上11點過,我們達到了安多。這是西藏邊境的一個小縣城,我來不及去享受小城的夜景,便匆匆入睡了,旅途的辛苦和高原反應的剛剛開始,我不得不爭分奪秒地去休息。
在安多,我感受了今生住過的條件最糟糕的家庭旅館,也經歷了高原反應帶給身體前所未有的折磨。同樣在這一天,我看到了一生中最爲壯麗的雪景,經過了可可西里無人區,看到了精靈可愛的藏羚羊。
有得必有失,這是不變的真理。
四
真正達到拉薩,整個人突然就鬆懈下來,始終沒有在青藏線上的興奮。不是因爲疲憊,也不是因爲住的賓館可以上網打發時間,而是一種期待,一種心境,一種精神。那種每天早晨一早就起來趕路的情懷沒有了,那種期待看景色的心情沒有了,只有無休止往返在八廓街瘋狂地購物。
拉薩,是此行的終點,也是川藏線的起點。雖然沒有走青藏線足夠體力和精力,但穿越川藏線,是我此行最大的期望。
那些天險的山路,那原始森林和千年不化的雪山象放電影似的浮現出現,足夠考驗我的意志。一邊是險峻的山路,一邊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種是挑戰生命極限,一種是秀美山川,我無法從這兩種不同的心境中走出來。
一路上,武警官兵們爲了大家在川藏線上更好的行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鋪路,翻新,這種寂寞深山的大孤獨,這種默默無聞的大奉獻,不是一兩句感慨就能恰盡表達的。
一路上,一步一叩首的朝聖者,向着心中的天堂跪拜而去,哪怕太陽的紫外線格外強烈,哪怕前方要面臨淺灘,這些虔誠的藏民們,仍然義無返顧,朝着心中的信仰遠行。我手中的相機取了出來又放了回去,我不忍心去打攪他們,用自己的獵奇心理去破壞藏民們心中的平靜。
同樣的行走,同樣的進藏,但支撐大家堅持下去的原始圖騰卻不一樣。不同的風景,不曾去過的地方,是我們要走下去的理由。而藏民卻沒有我們那麼現實,一個單純的信仰,對天堂對聖湖的頂禮膜拜,使他們每天覆制着跪拜的姿勢,爲心中的那份聖潔而默默堅守。
五
站在氣勢磅礴、胸襟大度的雪域高原上,我馳騁萬里,極目遠眺,無邊無際的壯闊,浩浩淼淼的蒼茫,驚濤駭浪的博大,橫亙時空的千年雪山,如電影蒙太奇手法,從遠古走來,從時光隧道走來,從歷史的深處走來——
歲月無言,滄海無聲。
黃河,孕育着古老璀璨的華夏文明,接受着起起伏伏的潮漲潮落,承載着大地母親的滄海桑田,經歷着亙古變遷的帝國王朝,凝結着歲月風霜的歷史腳印。就是這條神聖的母親河,時而靜伏,時而咆哮,時而奔騰,時而迂迴,她從青藏高原走來,完成跌宕起伏的歲月演變。
沱沱河、通天河、金沙江,生命的重量在青藏高原上律動着,在千古史卷的華夏大地上,長江每一處跳躍的音符在交織着,瀰漫着,沉浮着,彷彿是一曲響砌雲霄的天籟,編織着萬古不朽的雄偉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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