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印象散文

哲人說：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當你登上莽莽的青藏高原時，你會同意哲人的觀點，所以有人說：不到青藏高原，你就品不出人生的高度。的確．那裏既是一個自然海拔的高度，也是你人生座標的高度。當你放眼望去，無論是暮露沉沉之中的高原，或是千里冰封下的高原，你都會被她的博大，她的雄偉，她的壯闊所折服。當你乘車走過她，或是步行走過她．望一望那沒有盡頭的車轍和稀疏的腳印，你會感到人的渺小，人生之艱辛。青藏高原的一片雪或一陣風就會把你淹埋，讓你的人生完全潔白。

一過馳名中外的大渡河．轉過唱響世界著名民歌《康定情歌》溜溜的康定城．海拔約500米上升至3000米的時候。即便仲夏，內地炎熱如火，這時也會感到一陣陣寒意。高聳在青藏高原邊緣的貢嘎山向你噓幾口寒氣．讓你真正感到在如火的六月裏世界還真有個避暑消夏之所。不，這時你會感到有些氣喘，只有內地一半氧氣的大氣在你四周攪動。會讓你的神經麻木以至失去知覺．但只要你堅定意志．聽聽那清脆的流水聲，便到了折多河跟前。與其說是河．還不如說是小溪。寬度僅十來米，一根粗圓的大樹倒在河上，人們便可以在上面自由來往：與其說是河。倒不說是瀑布．“飛流直下三幹尺”之景就在眼前，一條銀花瓊浪編織的水帶從高空喧囂而下，發出轟鳴般的聲音，那聲音不是《康定情歌》裏『尤雅婉轉的調子，那是一種高原所特有的雄渾絕唱。有一首詩《山那邊》寫道：在山的那邊，依然是山。一首歌中唱道：山連着山，沒有到過青藏高原的人，不知什麼是山，不知山的靈性，不知道山的性格。那裏也有平原和盆地，這樣的地形被稱爲“壩子”，是人們跳“歌莊”長袖飄舞腳踏音樂節奏的地方。因爲周圍仍然是聳入雲端、刺破青天的高山。山那邊是山，山那邊的.那邊還是山：山上是山．山上的山上也仍然是山。這裏的民族可稱得上是山的民族，山就是這個民族的靈魂，他們對山頂禮膜拜，如同他們心中的佛一樣．所以每到一處都有當地人稱爲神山的山，人們不能到那兒伐木、開礦、放牧，過年過節要帶上祭品去朝拜。神山又是這個民族的歸宿，他們死後將自己肉體化成老鴉口中的鮮味以求得靈魂升入佛國，迴歸到中國老子所稱的“道”體現的大自然。遠眺青藏高原。在青天下，那山的曲線猶如優美的旋曲正彈奏着亙古的歌；近觀，崢嶸突兀的山峯猶如中國神話中公工的頭一樣高聳。讓人心驚膽顫。

高原的夜迷人的。這裏大多數城鎮都依山傍水，從山腳到山頂就像蜂窩一樣一層又一層櫛次鱗比修滿了藏房，藏房是一種結合漢藏特點的建築，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當地被稱爲“崩殼”，一般分爲三層，第一層爲關牛羊的地方，第二層爲廚房和客廳，第三層爲臥室。第二層、第三層一般用圓木砌成。具有保溫保暖作用。大多數家裏的第二層、第三層繪有“唐卡畫”，畫有多種佛教傳說的故事和山水鳥獸．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入夜了，座座藏房後面升起了炊煙，一會兒炊煙連成一股在狹窄的河谷之中飄蕩，飄來了青稞酒、酥油茶的香味．同時也飄來了藏族漢子酒後爽朗的笑聲，藏族姑娘婉轉的歌聲或是銀玲般的笑聲。構成一幅動人的高原夕照。這時你隨便走到那家房，好客的主人一定讓你滿醉而歸，搖搖晃晃，踏上回家的路途。

有月的晚上，就是另一番情景，你推窗而望．嗬!月亮就象擱在遠處的山脊似的，那邊來了一個醉醺醺的藏族漢子．月亮就象放在他的肩上。月亮又好象是放在高大雄偉的藏房頂上的圓餅，或象掉在碧綠原始森林中的一顆璀燦的明珠。蘇軾《前赤壁賦》中寫道：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不，蘇軾看到的天太高了，那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之月。那是“高處不勝寒”之月。這裏的天太低了，以至於月亮、天空、世人均處於同一個層面。同一個高度。彷彿月亮伸手可以摘到。

夜深了，當你躺在牀頭靜聽：那橫斷山河流亙古如斯的湯湯聲，街上人們說着不同語言熱烈的談笑聲．河對岸樹叢裏藏野雞咕咕的叫聲，藏羚羊馳過山脊的嗒嗒聲，附近藏胞家嗡嗎嗡嗎的唸經聲以及一會兒停一會兒起讓人迴腸蕩氣的長號聲……這時，彷彿月亮也悄悄地在耳邊說：好好睡吧。明天的太陽將如鮮奶一樣清新，扎西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