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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早餐惹的禍現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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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夢都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早餐會給我惹來這麼多的麻煩。冬至早過,天氣越來越冷,睡在暖和的被窩裏真不想出來。但沒有法,誰叫我是畢業班班主任呢?每天早晨必須到教室去,即使是沒事可做,也必須去。

都是早餐惹的禍現代散文

我在牀上翻了一次身,剛坐起又躺下,實在不想起牀。翻了幾次,坐起幾次;一看時間,已到七點鐘了,再不能賴牀了,今天是我的早自習。我三下五除二,完成穿衣、洗臉、刷牙任務,七點十分上路了。

空中正下着霧,特別地冷。我把衣領翻起來,耳朵、頸窩還是有些冷;雙手揣在衣兜裏,不怎麼暖和;穿了線褲,褲管裏還是感到了冷氣的穿梭。我小跑着,這樣還暖和些。街上的路燈還亮着,小吃店早早地開了門。在竈頭的霧氣邊站着一堆人,在昏暗的燈光和霧氣中,我這近視眼看着有點模糊。還有十幾米遠,那一堆人突然散開,向學校跑去。“哎——你們的饅頭——”小吃店的老闆探出頭大聲地喊着。

我感到奇怪,沒有上課呀?哪裏聽到鈴聲了呢?

我邊走邊藉着燈光看錶,才七點十五分,上自習課還早呀,跑什麼呢?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加快了腳步。

剛走到小吃店門口,老闆叫住了我:“李老師,等一等。”我停下了,竈頭邊上放着幾根裝了饅頭的塑料口袋,蒸籠裏冒着團團熱氣。老闆從熱氣中走出來。

“麻煩你,把這些饅頭捎給那幾個學生。錢給了,怎麼就跑了呢?”“哪一個班的?”“初三二班的。”“哦,是我班的。”

這些學生沒有那麼怕我呀?爲什麼不吃了再到學校呢?難道真發生了什麼事?“有熱稀飯嗎?”“有!”“稀飯給錢了嗎?”“他們沒要稀飯。”“那把饅頭也留在這裏吧。”我轉身向學校跑去。背後傳來了老闆的嘀咕聲:“這老師平時挺熱心的,今天怎麼這樣!不就是帶點東西嗎?”我沒有爭辯,一口氣跑到了學校。

學校裏除了學生不斷地進學校進教室,一切都很正常;我來到教室,教室裏很安靜;什麼事都沒有呀。這幾個傢伙跑什麼呢?

我站在講臺上問道:“剛纔在街上沒吃飯就跑的是哪幾個?站起來!”都是幾個女生,她們一個一個站了起來。“到辦公室去。”我低聲命令道。

“吃飯了嗎?”她們搖搖頭。“爲什麼不吃?”她們低着頭不說話。“究竟怎麼回事?告訴我呀!”我提高了聲音。

有同學抖了一下。

我掃視着她們,這幾個傢伙一個一個都不說話,低着頭不看我。

沉默,讓我感到難堪想發火的沉默。

“說不說?不說今天一天都不準進教室!”我說完,拿出教材,翻着,不看她們。

又沉默了一陣,一個女生說道:“我們看見你來了。”“我來了?我來了你們就不吃飯?我那麼可怕?”“不是。是怕你講課。”“我講課與你們吃飯有關嗎?”又一個學生說:“昨天上早自習。有幾個同學在街上吃早飯來晚了一點,被老師又罵又罰站。”“不是我吧?”“誰知道你會不會那樣做?”

我“哦”了一聲,我明白了她們跑的原因,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雖然不是我,但我不是在班上反覆強調過不要遲到嗎?不是反覆說過我進教室就講,不等後來的人嗎?不過,我說是說,實際上我的早自習都是等了的。學生們只記住了我強調的規矩,沒有注意到我執行規矩的行爲,她們太聽老師的話了,只注意老師的“政策”,沒注意老師的言行不一。

我掏出五元錢,說:“給,這是老闆退你們的。”一個學生接了錢,不好意思地說:“不吃了,不餓。”我看着她們,說:“都不餓?”她們一起點着頭,就像教室裏齊聲朗讀那麼整齊。

“不餓?不餓你們跑到那裏去幹什麼?去!把飯吃了進教室,還有十來分鐘,來得及。我等你們。”她們面面相覷,慢吞吞地轉身走了。我來到教室裏,門窗關上,比辦公室暖和多了。

我一邊在教室走動一邊想,不吃早飯怎麼行呀?吃了要暖和得多。不是有資料說,不吃早飯,就是做計算題的錯誤率也要高得多嗎?是呀,一個晚上,再加這半天,沒有食物補充,那腦袋的能量也不足,要那腦袋高速運轉怎麼可能呢?多上幾分鐘的課就那麼重要嗎?

我正想着,幾個傢伙喊着報告進來了。“吃了嗎?”她們點了點頭?這麼快?她們一下吃了那麼多?他們回到了座位上,沒有人還我那五元錢。

她們是給了饅頭錢的,難道老闆收二次錢?我想着,但又不好挑破那五元錢的祕密。我開始講課了。第二天,我起得更早,六點半就出發了,霧還是那麼大。

我低着頭走着,要到小食店了,不由自主地就彎到了小食店對面,走這邊好。這邊有很多道旁樹,店面沒人做生意,沒有路燈,樹影裏較暗;住家的人還在夢中,門關得緊緊的,門口和窗子裏都沒有燈光射出來;即使有學生在小食店吃飯也不容易發現我,他們就能安心吃飯,不會像賊一樣驚慌地逃了。

我走着,突然,小食店處又傳來了雜亂的跑動聲,又是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哎——咋回事?你們的'饅頭——”又是老闆奇怪的呼喊聲。

那幾個傢伙根本不理睬,一溜煙就沒影了。唉!我搖了搖頭,到教室再說吧。

我從教室裏,叫出了那幾個傢伙,盯着她們,她們又是低着頭。

看着他們的樣子,我有點氣,聲音嚴厲地說:“把頭擡起來!看着我!”她們擡起了頭,但不敢和我對視。

“你們究竟是怎麼了?我昨天不是給你們說了嗎?我上課會等你們的。我今天走早點,就是不要遇到你們,使你們能吃早飯。可你們看見我又像看見了老虎,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昨天領頭的女生,拿出五元錢,“給,老師。”我接過五元錢,生氣地丟在桌上。

“你們昨天就沒吃。今天又不吃。我給你們五元錢,就是要它監督你們吃飯的。我以爲老闆收了你們二次錢呢。今天必須去吃,不去吃的一人兩篇作文。還有,我今天也沒吃飯,你們給我帶兩個饅頭上來。”

我陰沉着臉。她們遲疑着還是不想動,一個女生說:“今天不是你的早自習……”“誰的都必須去吃飯。有事情我負責!”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仍陰沉着臉說,“不去就寫作文。”

她們無奈地走了,我在後面喊道:“記着,給我帶饅頭!”實際上,我每天都是等早自習老師來後再到街上吃點東西的,今天讓她們帶,就是讓她們必須去吃早飯。沒有幾分鐘,她們就回教室了,又是這麼快?我疑惑地看着他們。想從她們的臉上看出一點漏洞來,但燈光下,我分辨不出她們是否吃了早飯。

領頭女生把饅頭放在講桌上。早自習老師來了,我提着饅頭走進辦公室,開始了白開水和饅頭的早餐。

下課,我把那幾個傢伙分別叫道教室外,單獨問道:“爲什麼不吃早飯?”每個學生都說吃了,而且加一句:“真的吃了!”我沒審出想要的結果。只好說:“長時間不吃早飯,弄出胃病,看你們怎麼讀書。好自爲之吧。”

真的吃早飯就這麼麻煩嗎?難道要我親自帶她們去吃嗎?我剛走進辦公室,學校領導走來了。

“聽說你班上很多學生都沒吃早飯。這怎麼行呢?時間抓得緊是好事,但必須要給學生吃飯的時間。要想馬兒跑,你得讓馬兒吃飽了呀。”領導是一位老人,威信高,說話歷來就不允許人反對,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年輕教師

我覺得委屈,爲了那幾個傢伙吃飯,這兩天我就想了很多辦法,她們不吃我有什麼法呢?我小聲說道:“不會吧?我在家長會上強調了的,要家長必須保證學生的早餐……”

“那是我冤枉你了?你到街上去聽聽。街上都傳遍了。說你李老師狠,很厲害,學生吃點早餐,看見你就跑。家長也給我訴苦,說請你讓學生吃早餐。有這事嗎?”

我瞟了一眼老領導,老領導也黑着臉,顯然對我的接話不滿意。這老領導對年輕教師說話,歷來就像家長對子女說話。

有學生不吃早飯這事還真有,但不關我的事呀!我沒再說話,我知道,再辯解,還會遭到更嚴厲的責罵。我只好無奈又帶怨氣地說:“好吧!我想想法。”領導說:“身體是學習的本錢。身體弄壞了,他們怎麼去衝刺。小夥子,多替學生想想吧。”“謝謝領導指點。我肯定能做好的。”我想了一天,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要我每天帶着學生去吃嗎?都這麼大的學生了,傳出去也不好聽,連吃早飯都要老師操心,什麼學生呀?街上的人是什麼話都想得出,說得出的,讓學生知道了,去了一次絕對不會去二次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早晨不走街上,打着電筒走街後的山路。只有這樣做了。

這辦法還真好,我再也沒有聽到說有學生沒吃早飯的事了。那老領導就是喜歡誇大其辭,不就是那幾個學生沒吃嗎?幹嘛說是很多學生?又一天早晨,下着小雨。我打着傘,拿着電筒出發了。

走到街後的山路上,突然,一個黑東西撲了出來,我猛一後退,跌倒了溝裏,溝裏堆着亂石,我的左腳陷在了石縫裏。

我小心地拔出腳,用電筒一照,皮破了,流着血,只有到了學校纔有法。我爬出溝,小心地走到學校,拿出餐巾紙擦掉了血,還好,只是破了皮。

可早自習還沒完,我就感到了腳踝的疼痛,根本不敢觸地。到醫院一檢查,錯位了。

在劇烈的疼痛中,醫生給我的腳踝復了位,但要修養一段時間。我躺在牀上,很舒服,不去學校,不操心那些傢伙,好久沒有這種舒暢了。

學校老領導來了,“你怎麼搞的嘛!時間這麼關鍵,你躺下了。一個班誰去管呀?”我聽着,看着老領導,心理倒有一種快感。

還不是你逼的,你不責怪埋怨我,我會有街道不走走山路嗎?班上嗎?你老就費心吧。

“你好好的街上不走,走那山後幹什麼?當賊呀!你呀!真會給我添亂。”閒聊一陣後老領導走了。那幾個傢伙跟在班長屁股後面來了。一個一個羞愧着臉。

“幹什麼呀?來看老師的屍體呀?”我沒好氣地說。

班長搭話道:“老師,咋說話那麼難聽呀!他們也沒想到,這一頓早飯會把你害成這樣!她們是來道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只要每天吃早飯就行了。你們吃早飯,我這腳就好得快。笑笑吧,別苦着臉了。你們苦着臉,我就覺得我要見閻王一樣了。”我說着笑了,他們也笑了,“這多好!你們笑,我心情就樂。你們這幾天自己管住自己!只要我這腳能觸地我就來學校。”學生們走了。我的腳能觸地了,我拄着拐回到了學校。班上的老師說,這段時間,那些娃兒們特別聽話。這點,我一進教室就感覺到了。

看來,我這代價還沒白付,我在心裏笑了。

標籤:散文 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