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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尋覓的散文

散文1.76W

這是秋日的一個黃昏,太陽在天際努力地灑着自認爲醉人的橘紅光彩,卻分明已經是一副睏倦不堪的樣子。

有關尋覓的散文

天已經冷了,這一天中因着這太陽所給予的最後一絲暖意很快也會淹沒於那泛着淡淡星光的夜裏,當然也可能沒有星星,也可能沒有月亮,就只是一抹穿不透的黑,那麼不久之後的我也就會跌入在這一片黑裏……

然後更加煩躁!

我在這落日的餘暉裏穿梭於一片果園,我在一片從南至北,從東往西都看不到盡頭的果園裏焦急地奔走。那或柔韌亦或堅硬的樹枝時不時因我的前行碰撞而抽打着我,從我的衣衫劃過,從我的臉頰劃過……

我煩躁地撥拉着身前數也數不盡的枝條,在這若迷魂陣般的田間盲目地尋找着,我不知道記憶中那可以容納七八孔窯洞之多的那個人爲坑穴它到底在哪兒?那在坑穴旁豎起的老宅門樓它又在哪兒?即使那被冠名以地窯的大坑因爲雨水的沖刷早已塌陷,破敗得不成樣子,可是那不成樣子的樣子我怎樣才能看到?即使那廢棄的門樓最終只剩了一捧黃土,可是這僅存的一捧黃土它又在哪兒?

它們真的如此絕情地沉沒於記憶的長河中了麼?沉沒地那麼徹底、乾淨,一絲念想都不願留存於我,在我如此深切地懷念,極力想找到它的時候,我卻沒有一點頭緒。

是因爲我丟失了那把鑰匙,那把開啟老宅厚重木門的那把鑰匙,因此要和我開這令我心痛的玩笑麼?那把鑰匙它如今又在哪兒?

或許在我曾經追隨着祖父,追隨着父親,追隨着我的母親懷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快樂地離開這所院子時,我曾對老宅依然有着一絲眷戀,偷偷地將那把鑰匙藏在了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

門框一角的那個小洞是不能放的,我曾無數次拽着門環,蹬着門扇,努力地揚起稚嫩的手臂在那個小洞中摸索過爺爺或者奶奶擱在那兒的鑰匙;門檻下也不能放的,那兒同樣也不安全。我想牆角的那幾塊廢棄的土坯或許能作爲我藏匿鑰匙的最佳所在吧?!我一塊一塊將它們搬起,驚擾了本遊戲於其下的幾條蜈蚣,我曾懼怕了這種多腿的生命,卻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地方,我用樹棍將它們輕輕地挑出,我將我們家的鑰匙壓在了其中一塊的下面,我想風吹不走它,雨也淋不到它吧?!

我在那衆多的土坯中費盡心思地選中了那一塊,我努力地記着它的模樣,我努力地記着它的位置。當時的我一定還想着有一日,就像現在這樣回到那所院子吧?!可是我真的將一把鑰匙埋在某個土坯下了嗎?我真的曾經努力地記過它的模樣嗎?我卻已經忘記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塊土坯,歲月滲人的雨、凌厲的風或許已將它摧殘爲一塊微不足道而且易碎的土坷垃,但即使這樣我那小小的寸許的鑰匙也應該安然地躺在它的身下吧?!可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土坷垃,真的有那麼一把鑰匙,或許在我跌跌撞撞走來的路上我已經錯過了它。這田間數也數不清或大或小的土坷垃,它究竟是我跨過的哪一塊?具體又在哪兒?或許在我某一次慌張地落腳後已經被我不慎踩碎了,這踩碎的土坷垃便變成了一堆鬆散的,輕易便可被風兒吹起的塵,在我走過之後,或者在以後的某一日興奮地揚起,快意地飛走,我那老宅的鑰匙便坦然於天下,不知會被誰撿到?

或許它已經鏽跡斑斑了,已經不可能再做爲一把鑰匙使用;或許那個曾經掩蓋着它的土坯化爲土坷垃之後仍然要承受風雨的沖刷,早就已經被歲月風化,與大地融爲了一體,這埋在它下面的鑰匙也便因此愈發地深埋下去,永遠也找不到了!

我不知道在那黑黑的夜來臨之前我是否能夠找到那所院落,那所每當我走近趴在門縫往裏張望時,那面對着大門粗壯的皂莢樹下,拴着的喚作大黃的狗兒總是要將鐵鏈繃起,狂吠幾聲;那被柴房隔着的羊圈裏高大的山羊一邊咀嚼着楊樹葉子,一邊也不忘懶懶地應答一下,自不必說那北牆根下豬圈裏永遠都喜歡嘟嘟囔囔的豬了……

可是我丟了我的鑰匙,我在這黑夜即將來臨的時候,即使我站在了那所莊院前又能怎樣?

越過崖背上低矮的圍牆,看着逐漸淹沒於黑暗中地窯的天井,那幽深已無法看到地面的天井若一張詭異的臉冷冷地也看着我,我會多麼的慌張;面對着崖背旁緊鎖着的黑漆木門我該是怎樣的一種不知所措?我將如何去開啓那扇久遠的門?那迫切的、單調的拍門聲,那被我疲憊的身體一下一下撞動着的厚實門板,它們抱着怎樣的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冷冷地,或許又滿懷抱怨地看着我的到來;那門下扣在門檻上的冰冷的鐵環兒該是發着怎樣一種嘲諷的笑往外推着我這失信的人?

我知道,即使那所老宅子依然還挺立在那個我還沒有找到的地方,可是我的爺爺去了天國,我的奶奶去了天國,在其中艱辛或者快樂地生活過的其他人也同我一樣已去了更舒適的地方安居,開創着各自嶄新的生活。

即使我在這萬千個土坷垃的底下翻找出了那把鑰匙,又能怎樣?

我拿着鏽跡斑斑的鑰匙,我試探着插入同樣鏽跡斑斑的鎖孔,我掌握着力度,我用十二分的小心輕輕地將其扭動,即就是在我的努力中產生了一個奇蹟,那把多年不曾開啓的鎖釦“咔”一聲令我心顫地彈出,可是又能怎樣?真能了了我尋根的心願麼?

邁過幾近腐朽的`門檻,自然沒有了皂莢樹下那隻忠誠的大黃,我想它一定等煩了,等倦了,等得沒有了一絲耐心;沒有了那咀嚼着楊樹葉聽到開門聲不忘扭頭對我打招呼的老山羊,它也與北牆根那個囉嗦透頂的豬做了無數次的商量之後決定放棄了等待一路嘆着氣去尋找更好的生存之處了吧;天已經黑了,早已過了雞上架的時間了,可是那曾經奔跑着,相互追逐着,或者安然地在院中的角角落落踱着自信的步子尋找着某一隻不幸的小蟲的那些雞們也一定不在了!

一路的死寂!

我站在漆黑的院落中對着同樣漆黑的祖父母房間大聲地喊着,那破舊的木質方格的窗戶因着我不安的喊聲簌簌地顫動着,可是我再大的聲音又有誰來應和我這焦急的呼喚?我的祖母,我的祖父他們都已不在了。我在呼喊中落淚了,淚眼涔涔!

那棵挺立在院子正中非得兒時的兩個我才能抵指環抱的椿樹也不在了吧?那巨大的枝幹舉起的那一樹散發着澀澀氣息的葉子,如今在哪兒宣泄着它的生機勃勃?那棲息在上面的雀兒又在哪棵樹上安了家?它們或者它們的後代有沒有某一日想起了這個院落,想起了曾經在院落中奔跑、歡笑的我?

我在這望不到邊際的果園中穿梭,我在雖已落的所剩無幾,但依然頑固地擋住了我的視線的葉片縫隙中尋找着我故鄉的老宅子。天已漸漸地黑了下來,不久就會徹底地沉入那死寂的若墨一般的黑中,可是我沒有開啓那扇木門的鑰匙,可是我找不到我兒時玩耍過的院落,我哭了!

……

夜來了,窗外小園子裏一隻不知是美是醜的蟲兒竭力地發了一聲感慨,那音兒顫着,特別的輕,特別的淡,聽起來卻是那麼的淒涼,或許聰明的它猜透了我的心事,也誘發了它那小小心思的某一種愁吧!

我躺在牀上在一盞暗淡的燈光下想着我們曾經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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